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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任平生(67)
作者:子受 阅读记录
他放下手里的水晶小鸟,笑容舒展开来,曾经说句话都脸红的江南姑娘,现在也有点流里流气的了:“你跟哪儿学得这麽不正经的词。”
她眨巴眨巴那双眼睛,对他说:“在你这里不是小巫见大巫了吗?”
陈西原彻底笑开,心情很好,也不觉得困倦了。他不自知地觉得,她像个宝石,耀眼夺目,令人神往——他忽然想把她珍藏。他也没再抑制这样的想法,让这莽莽野草被飞吹长,这棵白杨树慢慢扎根。
剩下的后半夜两个人都没舍得睡觉,翻出一个电影来看,是张艺谋的《大红灯笼高高挂》。像这样讲述和批判封建时代吃人的电影,其实并不太适合两个情人一块看。
太严肃,太压抑,没什麽情调。
但他们看下去了,张艺谋用他独特的镜头语言拍出了那个鲜红的,张着血盆大口的大宅院,色调如同鬼片。
大宅院里男权象征的老爷一直都没露脸,然而还能把人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影片末尾,麻木的颂莲看着整个院子,忽然说:“在这个院里,人算个什麽东西。”
白杨靠在陈西原的怀里,他的胳膊被她枕的有点发麻,抽出来动了动,又重新放回去。她注意到,给他扯过来,敲敲打打地按摩着,一点都不专业。
她说:“这电影不好,看得人喘不上来气。”
陈西原另一只手那打火机点了支烟,漫不经心地安慰她:“那是过去的事了,你看看现在多好,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
“不一样,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苦要吃嘛。”白杨瞟了他一眼,冷不防地说,“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呢?”
他也很认可地点点头,最后说:“是,我这样的人一个就够了,要不然人人都跟我似的,大街上早就尸横遍野了。”
白杨“嘁”了一声,问他:“怎麽就尸横遍野了?”
陈西原说:“你瞧啊,这麽庞大的社会,一个蠹虫还是养得起的,再多来几个,可不就要房倒屋塌了?”
蠹虫,这是陈西原对自己的定位,或者说是自嘲。但不是没有道理的,摆在玄关柜上的礼盒还明晃晃的闪着,里面装得是什麽?是民脂民膏。
她其实挺不明白,这点东西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麽,怎麽还要收下。她不晓得他的家底到底如何雄厚,单就他自身而言,那麽点货甚至比不上他在美国出逃前经手的最后一笔辉煌的九牛一毛,而他显然也不是什麽贪欲过重的人。
陈西原很久以后告诉她,这种东西收的就是个投名状。送东西的那秘书一辈子也是省吃俭用清汤寡水的,都奉献出去给人做实事了,但最后不能真就什麽都落不着。
如他所说,人都得图点什麽,舍己为人地能有几个?高尚点的也就是保己为人了。
白杨迷茫地问他,那你图什麽?
陈西原想了想,对她说:“我孤家寡人一个,有什麽没什麽都无所谓,就是有的人,有了钱了有了权了,还想要名。”
所以啊,有人戏台子上敞亮,就得有人顶着满身灰搭台子。
她看向他,手指点在他心口,重重地绕了一个圈,对他说:“陈西原,现在你的把柄在我手上了,以后可不要做负心汉!”
他笑着过来抓住她的手,没说什麽情话,反而道:“这话以后少说,不安全。”
那天白杨的后背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第一次有一种与虎谋皮的感觉。
她问他,“那你为什麽还要告诉我这些,就这麽信任我?”
陈西原笑地肆意,不经意被烟呛了一下,开始连声咳嗽起来,白杨在一边拍着背给他顺气,他伸手一搂,握住她的腰,牢牢扣在自己怀里,眉眼都弯了一个角度。
“这不是,回头好拉你一块下地狱吗。”
电视上没再放电影了,系统自动播放着一首接着一首的歌。白杨被他压在沙发上亲吻,恍惚间,听见几句闽南语的歌词,绕着圈儿地传来。
想讲要作伙飞,去一个心中美丽的所在。
所有的一切,拢总你做伙。
她想,爱的形状有那麽多种,一定也有一种癡狂的爱,并不纯粹,可却愿意与他共赴黄泉,共下地狱。
如果有,那就是她。
二零零七
自从从扬州回来那几天,陈西原是真的很忙了,就连他们偶尔见面时,他也时不时地出去打个电话,偶尔是中文偶尔是英文,他在美国待了挺长时间,说起外语来发音很地道,有种斯文败类的感觉。
白杨那天跟他出去吃饭时,听见他在屏风后面打电话,尽力辨认着里头的内容。即便每个单词都听的明白,但合在一起,也挺困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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