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他有什麽好事发生。他招招手，让她过来，如常把她抱进怀里。吐出的气息里，隐约含杂着酒的味道。

他告诉她：“在美国那边的公司收盘了，你猜猜，最后落进手里多少？”

白杨不太敢猜，问他到底是多少。陈西原抽过她的手掌，在掌心写下一个数字，又轻轻说了一个单位。她的瞳孔肉眼可见地放大了。

他的嘴角弯了起来，一手握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开始慢条斯理地解自己衬衫的扣子，袒露出坚实的胸膛，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和她肌肤相贴。

“回头带你去澳门玩。”他轻轻说，又接着一句，“输点钱。”

白杨笑话他：“哪有你这样的，赚钱是为了输钱，那还赚钱干什麽？”

“身外之物。”他笑了一声，给出这四个字的评价，继而又说：“你看啊，你有一千块和你有一万块差别很大，但你有一百亿和你有一千亿，就没什麽太大的差别了。”

白杨点了点头，好像是这个道理。她也逐渐发现，到他那个地步，对世界的看法真的会不一样。怎麽说呢，别人都在想着怎麽适应这个社会，好从中汲取回报。而他在想着要怎麽玩弄这个社会。

世上有两类人，一类是屏幕里的NPC和小角色，每天照着程序设定生活。另一类，如他，是屏幕外操控游戏杆的玩家。

白杨心里也隐隐有些明白，作为屠宰场的屠夫之一，陈西原绝对不是什麽满身清白的人，他践踏的，何止是金钱。

然而她再一次，将这件事悄悄包裹起来，假装看不见。

陈西原覆手过来，把她的薄毛衣推上去，意味分明。

白杨被他掰正脸庞，由着他侵略，无比顺从地随他动蕩浮沉。跟随他的这几年光景，也仿佛度尽了一种人生。

陈西原那天兴头很足，白杨也无有不依，她的空閑时间并没有多少了。大四学生面临毕业，又要写论文又要答辩的，她準备的已经够晚了。

那一个月她都很忙，论文写了又改，改了又写，还要不停地翻书去查找文献。于是就这段时间，白杨陆陆续续往家里不知道搬了多少书。

她坐在电脑前改论文的时候，陈西原就坐在一边随手翻书看。她是学新闻的，这种学科涉及很多社会科学，所以书也都很杂。他翻了几本，很多都是些外国名字，勒庞，齐泽克，基拉尔之类的，就人类社会发表自我见解。

还有不少哲学方面的书，陈西原是个俗人，用现在的心境看，觉得就是把简单的事複杂化。

他光是看就觉得头疼，不知道白杨是怎麽有耐心日翻夜翻的。所幸也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毕业的一切事宜都很顺利，最后是毕业典礼。

桃子的病已经好了很多，白杨想了想，征求了一下陈西原的意见，决定把她接过来和她一起参加。养父养母断然是不会来的，他们还要昼夜不息地忙着生计，只好请这个妹妹来做她毕业的见证者。

小姑娘来澄州时头发还没长好，带着一个毛线帽，兴沖沖地看着窗外风景翻飞而过，一会儿感叹楼好高，一会儿说那个饭店好大之类的。

白杨打心眼儿里觉得桃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小姑娘，哪儿哪儿都好，生病了也从来不哭不闹，特别懂事。

陈西原坐在前排驾驶座上开车，想得却是另外一件事——那四合院里面，可是不怎麽隔音吶。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小姑娘这麽小，白杨是一定要把她带在身边的。

不过幸好，她在这里待的时间不是特别长。

车子停在巷口，陈西原领着两个姑娘回家，安排好桃子的住处，她还不依不饶地要和白杨一起睡。

白杨也用那种乞求的眼神看向他：“陈西原，你让让小孩子嘛。”

“她已经十二岁了。”陈西原眯了眯眼睛看向那个小箩蔔墩，她还在愤愤不平地抗议：“姐夫你都快三十了！”

白杨连忙去捂她的嘴，可惜已经于事无补。

不知怎麽的，他听着这声姐夫，倒还蛮顺耳的。于是陈西原松了口，想着也就这几天，她总不会一直在这里，等毕业典礼之后，白桃就要哪来回哪去了。

澄大的毕业典礼是在五月初，白杨在那一天换上了粉领学士服，一手牵着一个在学校里走。

他看着那场景，有点忍俊不禁地笑了。

白杨问他笑什麽，陈西原就把视线落在她牵桃子的那只手上，轻轻说：“没什麽，就是在想，咱俩以后带孩子是不是也就是这场景？”

她的耳尖一红，撇过脸：“你当着她的面瞎说什麽？”

“白杨啊，你怎麽就知道没那个时候呢？”陈西原的声音还是放浪形骸，像是长了鈎子，一说出口，就是百爪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