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许愿不一样，程阅阅初中的时候就和张皓同班。虽算不上十分熟悉，但程阅阅克制且理性的一面外加从一些言行举止中汲取的第六感，让她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张皓接不住许愿如此真诚而热烈的爱意。但程阅阅也深知，言语的力量始终薄弱，许愿的性子她也是摸得清楚的——不撞南墙不回头。

正如此刻，许愿还皱着眉傻乎乎想着该送什麽礼物比较好。这就是喜欢一个人吗？程阅阅摇摇头，算了，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这样喜欢一个人。

张皓的生日在二月初，那时候已经放寒假了，礼物显然不好亲手拿给他。思索良久之后，许愿决定在放寒假的前一天提前把礼物拿给他。

但是送什麽好呢？

许愿和张皓认识不过一年多，但她知道，张皓不是一个会收贵重礼物的人，似乎对他人的盛情常常也是负担有加，难以拒绝。许愿不希望他有负担，但又希望他能收下自己的心意。

这天下午，许愿照常和程阅阅一同去上美术课。年轻貌美的美术老师优雅地踩点进了教室，老师挽着的浅棕色发丝掉了一小缕在额前。

“同学们，从今天这节课开始，我们要来刻纸花。大家一会儿来我这里选一个喜欢的图案，然后用小刀刻......”老师冷着脸在讲台上严肃地发布任务。

下午两点半昏昏欲睡的许愿突然睁大了双眼，灵光一闪。她的眼睛睁得圆溜溜，她可以刻一个纸花送给他！手工礼物一不要钱二有心意，这总得收下吧！

许愿兴致勃勃地沖到讲台旁，专心地挑起了图案。最后，她选了一只猴子，拿了一张浅蓝色的彩纸，回到座位上开始聚精会神地刻了起来。程阅阅看着她反常的模样，心知肚明一切，她轻轻叹了口气。随后也去挑了图案。

蓝色的猴子。

“因为张皓属猴嘛，蓝色呢我觉得很贴他的气质，沉静又有点淡淡的忧伤......哈哈哈哈......”

讲小话的间隙，许愿用力一划拉，手指瞬间见血。疼痛在一瞬间传遍了神经末梢，小小的划痕里血珠子一点点往外冒，但速度极快。许愿反应过来连忙把手从纸花上移开，咿咿呀呀赶紧从口袋里掏了一张面巾纸出来。

“你划到手了啊？没事吧啊？”程阅阅第一个注意到。

“怎麽这麽多血啊......”林晶晶着急地询问身边人有没有创口贴之类的东西。

许愿还在笑，她将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握拳放在胸前，一脸极其夸张的痛心疾首的表情。

“啊，好痛，好多血，我是不是要die了！”程阅阅无语，打了她一拳头，但动作极轻。

小小插曲，当然打不倒许愿。许愿举起贴着粉色创口贴的中指，笑着朝程阅阅她们挥了两下，一脸小孩得意臭屁的样。

“蓝色猴子，必须拿下！”

三四节美术课，许愿不再拿来补觉，她一心一意地刻着她的蓝色猴子。一颗浮躁的心硬是生生被磨出了几分耐性。

最后一节课，午后三点半，许愿一直刻到了将近下一节课上课的时间。她的头发全部束到了脑后，是一个在她脑袋上很罕见的低丸子头。额前两撮散下的碎发被她别到了耳后，休想阻碍我的宏伟工程！全部挽起的头发露出了一截修长白净的后脖颈，脱掉的校服外套放在一侧，红色的卫衣帽子耷拉在后背上。阳光正好，照得空气中漂浮的小小尘埃像宇宙漫天的星团。艺术工坊木质的装潢，让整间屋子更加暖洋洋，而许愿正浸泡其中。

她有一个微小的梦想。

最后一刀落下，她一下子笑了出来。轻轻举起手里这个十分脆弱的纸花，透着光细细打量。其实不算完美，毛边很多，也有好多地方被不小心刻错了，但她很满意，也很喜欢。

1月24日晚，这学期在学校的最后一个晚上。许愿早已将蓝色的猴子、一封手写信和一颗橘子味的棒棒糖好生装进了一个漂亮的礼物袋里。礼物袋被放在教室后边一个属于许愿的小柜子里，好整以暇。

傍晚从小卖部回来的时候，许愿顺手向阿姨讨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如果直接让一个漂亮的礼物袋出现在他的手里，肯定会很引人注目，回宿舍他也不好解释吧......

这样想着，许愿把漂亮的礼物袋僞装成了一个从小卖部拎回来的小零食们。

晚自习下课铃响起，许愿继续笔下的题。直到分针转向“10”，班里已是空无一人。许愿放下笔，悄悄从教室后边的柜子里拿出那个黑塑料袋。她背上包，捧着塑料袋，“生日老人”準备出发。她做贼一般地上了四楼，空蕩蕩的楼道里绿光荧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