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车站看看。”

陶文应了一声，忽然间，后颈感到一股寒意。

陶文以为后座的人在往他脖子上吹气，于是头也不回地道：“前辈，现在先别搞恶作剧好吗？我第一次出外勤，有点害怕。”

“陶文……你看那边。”说话的是阿德芬尼。

车站外的“环球轨道”四个大字上挂着冰锥，原本应该人来人往的地方此时却寂静无声。

环球轨道是联邦重要的旅游收入来源之一，游客数量长期居高不降。不管身份地位如何，只要攒够五千元，就能体验到三十六小时的环球之行，在线路的七个暂停点俯瞰欣赏美景。

联邦交警在候车厅外拉上警戒线，围观人群已经被驱散得差不多了。有警方人员从候车厅出来，鞋上还粘着冰渣。

“室外温度四度？”

“现在可是夏天啊。”赵安夏道。

三人表情凝重地走进候车厅。出示证件后，警方人员点点头放人进场。

凛人的寒意扑面而来，赵安夏眼前出现了一片冰雕，仿佛置身于冬季的北国。

背着书包的孩子，查看通讯器消息的老师，翻找行李的大爷，睡梦中的青年……他们期待接下来的旅程，从未料到会命丧于此。

一切都还是冰冻降临之前的模样，是在任何普通的一天来到车站会看到的画面。

他们像是单纯地被定住了，而非死亡，似乎在冰霜融化之后还能够苏醒过来，一脸茫然地问“刚才怎麽了”。

可在场的人都知道，他们不可能再苏醒。

绝对低温之下，人体系统像是薄纸片那样脆弱，一戳就会散开。

“该死的异能者。”阿德芬尼喃喃。

通常，异能者制造的杀戮并没有什麽特定理由，而是像普通人吃饭睡觉喝水那样的本能。本能觉醒后，失控的异能者用鲜活的生命献祭，创造了这样残忍到令人作呕的“作品”。

天花板的冰融化，水“啪嗒”滴在赵安夏肩膀上，接着落下来手掌大小的牛皮纸。

【对您仰慕已久，如果有幸等到您的到来，希望您喜欢这份礼物。】

对谁？这是来自异能者的挑衅吗？胆子真够大的。

赵安夏冷笑，却忽然感觉全场目光聚焦在了自己身上。

她看向冰块下尸体依旧睁着的眼，周遭的杀意如针尖刺来，毛骨悚然。

杀意？对她？

为什麽？除了阿德芬尼和陶文，周围都是联邦警方的人啊。

赵安夏转向阿德芬尼，后者与她对视，蓝色的眼睛里竟也充满了厌恶和攻击性。

又出现幻觉了？

赵安夏干笑：“阿德，看上去‘它’已经跑了，现在去人民公园吧。”

“你说得对。”阿德芬尼的声音和往常一样友善。

果然是幻觉吗？

赵安夏再次坐上跑车，在她荒谬的幻境中，不仅阿德芬尼一直瞪着她，连开车的陶文也把头转过来。

赵安夏忍不住问：“柯特拉可以自动驾驶吗？”

“可以的，前辈，它会选择安全系数高但是更慢的路径。”幻觉里的陶文和阿德芬尼都把头转了回去，“前辈觉得现在速度太快了吗？”

“不，没什麽。”

十九街区临近郊区，前方道路平坦，没有其他车辆阻拦。

或许，自动驾驶也能达到现在的效果？

赵安夏在幻觉和真实之间的判断中反複横跳，还是分不清楚。

不能抱有侥幸心理，应该早点去看医生的。

第 12 章

不知从什麽时候起，联邦的冬天失去尊严，一年四季只有热和更热的区别。

春末的夜，血红的圆月当空，地气依旧灼人。

十九街区人民公园是街区负责办为了达到联邦绿化标準而修建的地方，由于地理位置偏远，平时鲜少有行人。

一对情侣坐在长椅上，黑发女人小鸟依人地依偎在男友怀里，目光投向远处空中城的亮光。

一旁走来一个穿红白相间长裤的少年，背着包，看上去像是个学生。

他的上身是黑色卫衣，黑色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嘴里念念有词：“末日会到来……末日会到来……她会结束人类无尽的悲哀……”

女人往男友怀里缩了缩：“那个孩子在唱什麽啊？大晚上，怪渗人的。”

男人笑着搂住她，安慰道：“可能学习压力太大了，有我在呢，怕什麽。”

话音刚落，少年的脸却突然在男人面前放大无数倍：“喂。”

“啊啊！”男人一惊，猛地站起身，很快发现自己的失态，恼怒地道，“你凑这麽近做什麽？！”

女人扯了扯男人衣角：“算了——小弟弟，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啊？怎麽会一个人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