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赵安夏时，她咽下嘴里的食物，道：“我想去找一些人。”一些可以证明她到底病到何种地步的人。

她几天没有见到那个梦魇一样的女人了，反而觉得不习惯，于是又陷入思虑之中。

如果大风车医院真如异客组的人所讲，把病人们当成免费的异能试验品，那其他患者也随时处于危险里。

如果她不知道这件事也就罢了，可她却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起王婶子身上的皂香味。

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生病绝不代表他们的生命权可以任由别人处置。

她自己逃离了危险，想把病友们也救出来再正常不过。

我真善良。赵安夏对自己道，忽地又手心发凉，因为真正善良的人好像不需要提醒自己这种话。

乐正旻听完赵安夏的解释，赞同地点头，二话不说便用通讯器帮她提交了申请。

赵安夏眨眨眼，便看见申请状态由“待组长审批”转为“已通过”。

“可别辜负了组长的好意啊。”乐正旻似乎话里有话，“组长把经费拨给你了，剩下的事你自己看着办，有需要可以找我帮忙。”

赵安夏从乐正旻手中接过储蓄卡，道了声好。

她打算次日天亮就行动，夜晚则是记录见闻的时间。

【2197年6月18日

依然没有发病。从医院偷的药检测结果出来了，只是普通的镇定剂，我可能拿少或者拿错了。

最近低级异能者很多，乐前辈把他们当地鼠敲着玩，然后可以去找组长拿奖金提成。有钱真好。

我很佩服他们，可以为了自己认为的正义的事情一直坚持。更佩服沈组长，有做自己想做的事的底气。我呢？我的过去是怎样的？我应该去往哪个方向？有时候真的觉得不如在幻觉里不要清醒。

我没有害过无辜的人，以前没有，今后也不会。】

第 22 章

赵安夏换上被洗得发白的病号服，在泥淖里舒坦地打了个滚，再次站在精神病院门口。

和之前不同，她和乐正旻约好，五个小时后彙合，如果期间出现意外，则直接暴力闯入。

当乐正旻毫不犹豫地答应时，赵安夏很开心遇到同样疯得不计后果的伙伴。

“护士姐姐，我回来了！”

“我们不是在玩躲猫猫吗？为什麽过了这麽久你们都不来找我啊？”

“我好伤心，你们不害怕我被坏人抓走吗？”

此时，作为坏人的乐正旻扶着耳机打了个喷嚏。

赵安夏喊着喊着，围墙上的一排激光枪居然调转了方向，像是接收到什麽指令要表示欢迎。

这麽容易？医院的人不会真的相信她的“躲猫猫”鬼话吧？

赵安夏跨入大门的一瞬，红色警戒线在她身后亮起。

现在有人在通过监控观察她吗？他们在想什麽？意识到来者不善了吗？广场上一个穿白大褂的也没有，可为什麽还任由患者们四处活动呢？

“小赵来啦，快过来！”王婶子热络地招呼着，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赵安夏是从外面回来的，“这些日子不见了好些人呢，我还以为你也跟他们走了。”

“他们？”

“医生说，咱们这医院过不了多久就得拆迁了，要搬到更好的地方去呢！”

王婶子的表情很奇怪，兴奋得不似平常，就好像要伸手触碰面前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我的病也快好了，我儿子要来接我回家……”

“我太幸福了，每天都过得很快乐……”

随着王婶子絮絮的声音，病人们缓慢地围了过来。

果然是陷阱。

赵安夏叹了口气，一步步退向平房，却又不甘心就这麽走了。

她想象不到在她离开后的日子里这些人经历了什麽，脸上挂着弧度相同的笑容，仿佛从同一个模型浇筑出的机器人。

“王婶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半空中，一台仿生苍蝇的摄像机正记录着下方的情况。

“安夏，撤！有人过来了！”微型耳机里传来乐正旻焦急的提醒。

“小赵，别担心，你也会好起来的。但你一定要听医生的话，总是反抗病情只会加重。”王婶子说。

“你要听话。”

“要听话。”

“听……”

“安夏，小心后面的光枪！”

赵安夏狠命敲了敲抽痛的脑袋，扔下烟雾弹。乐正旻默契地开着飞行器过来，悬停时抛下软绳。

赵安夏的病友营救计划就这样以失败告终了。

从出发到撤离，不过三个小时，连邀请病友和她一起离开的话都没说完。

那种如芒在背的不适感让她大脑一片空白，险些又要回到分不清现实和幻境的混沌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