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伊人故意叫他，小周教练。

“刚才的动作，我们再练一次吧。”

每每周肃都回她一个警告眼神。

但，该说不说，这一声小周教练，姜伊人不是白叫的。

一个暑假的时间，她跟着周肃，把四大泳姿全学了个遍，最后，人家还额外附赠她一个触壁返身。

周肃教得用心，姜伊人也做得漂亮，海豚入水一般，曲线清晰的身体，钻入湛蓝色水洞，丝滑翻转，纵身潜行数米远。

后来，姜伊人读大学，不管在国内还是国外，就凭这一个动作，不知征服多少人，不止游泳学分拿到手软，还有四面八方的情书，也让她应接不暇。

周肃能把自己教得这麽好，那他的蝶泳技术，应该也是过硬的吧。

姜伊人想着，只是不知道，他过硬的技术，距离世界杯A标还有多远。

姜伊人一坐就是一上午，半是观看，半是发呆，也不管下面有多少人看见了她，她毫无社交欲望，只拿他们当空气。

一声哨响，运动员们午休时间到。

周肃上岸，这次他连擦都不擦，直接光着脚，迈上通往二楼的台阶。

男人上身赤膊，湿淋淋的胸口，微微起伏，下身及膝的泳裤，黑色一枚，平平无奇，可他一身上下的气概，带着深邃森然，藏都藏不住。

周肃脸色平常，但目光很定，视线锁定姜伊人的位置，一步一踏走过来。

姜伊人自然也看到了，她起身，仅仅向下扫了一眼，便捞起她鳄鱼皮的康康，转身从另一侧下楼。

管你是水中猛兽还是什麽，她完全不想鸟人的样子，着实令周肃头疼。

他脚下一顿，眼看着姜伊人越走越远。

林永林三步并做两步，过来搭上周肃肩膀，“我说寡王，你还没把女朋友哄好啊。”

周肃眼锋扫过去。

林永林急忙捂嘴，“寡王这个外号可不是我传出去的，昨天姜伊人骂你的时候，大家都听见了。”

听见归听见，敢当面叫出来的，除了不怕死的林永林，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周肃温漠一笑，转身下楼，“下午健身房见。”

“不是吧，师兄。”林永林哀声，“我不敢了，下午求你放点水，好不好……”

隔天，姜伊人又来了。

和之前一样，她坐在看台，不说不笑，木头人一样，看着楼下被队医围着抽积液的周肃。

趁着吴教练没空理他，刘明晰爬上二楼，坐到姜伊人身边。

他屡屡侧目去看姜伊人脸色，最后实在忍不住，先开口。

“你和师兄吵架了啊。”

“不关你事。”

“你每天来看我们训练，不用上班的吗？”

姜伊人转头看他，目光散漫，却透着不关你事的疏离感，就是这幅模样，冷豔拒人于千里之外。

刘明晰蓦地抿了抿嘴，有点不敢说话了。

他坐在一旁，搓了搓手，一时局促，正好楼下有人叫他，刘明晰蹭一下站起来。

“那个，小姐姐，我先下去了。”

姜伊人“嗯”了一声，目不斜视，继续看着楼下某个方向。

刘明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见周肃已经结束诊疗，擡着右臂开始肌肉放松……他吐吐舌头，悻悻离开。

后来，姜伊人几乎每天都来，坐一上午就走，她不和任何人搭讪，对周肃更是避之不及。

俨然一团美丽的空气，逐渐地，被大家习惯，又被忽略。

直到某个周一。

经历了周末两天休息，周一训练开始，周肃有点不在状态，一连两个返身打腿，用了自由式。

靠岸时，助教把秒表亮给他。

“慢了0.1，下一圈注意，ok？”

周肃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下意识扭头望向看台，隔着黑色电镀泳镜，他的眼神不好猜，可助教跟着看了一眼，马上发现端倪。

“今天姜记者没来吗？”

周肃没应声。

岸上热身的林永林听见了，赶紧凑过来，“还真是，她每天来的比拿薪水的都準时，今天怎麽没来？”

助教笑骂林永林，“你挤兑谁呢，我每天来的不準时吗？”

“哈哈，我没说你。”

“那你说的谁，”助教就是助教，“你要是不解释清楚了，今天看我怎麽收拾你。”

林永林赶紧服软，“我说吴教练行了吧，你看，他到现在都没来——”

“你完了，你敢说吴教练，我一会儿就告诉他！”

“你要告诉我什麽？”

说曹操曹操到，吴登峰一露面，全场立马鸦雀无声。

助教姓李，李助教跟林永林坏笑，转过头就跟吴登峰说。

“林永林说他有事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