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凉薄，街道上行人萧条。

“世界上最讨厌他的人就是小鲸鱼他自己。”

“阿珏他从小就被他母亲逼着上各种各样的课程，每天除了在家里等着老师来上课，就是去精神病院看他母亲，展示自己学习的成果，做得不好要挨打挨骂，母亲会伤心，所以他从来都是努力做到最好，没有一天不刻苦，没有一天的休息。”

“我认识他是初中，一开始我觉得他可酷了，干什麽都很厉害，学习是年级第一，体育也没什麽短板，长得帅而且家里还有钱，简直完美得不能再完美。”

韩以圻说着说着眼睛开始泛红，声音也发生了细微变化，喝了口可乐掩盖情绪，继续道。

“但后来我才发现，他这个人，其实挺可怜的。在很多时候，大家在玩闹嬉笑的时候，他都是一个人冷着脸，沉默到有些不合群。”

“也从来不过生日，这个原因我一直没敢问，估计是他父母的原因。”

“我们大家玩得游戏他虽然玩得都顺手但好像一个也不感兴趣，只当打发时间。学习也是吃饭也是，不是因为喜欢才做，而是因为人生的规则。”

“他一直都是这样，我也不知道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的，遵循着人生的规则行尸走肉地活着，能看到别人身上的光，自己却是黯然的灰色。”

姜南祎静坐着，感受到身体的温度在一点点被抽离，心髒被捏紧，她有股想哭的沖动。

“姜妹啊，”韩以圻没看她，别过头偷偷抹了把眼泪，“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心疼他，我就是想告诉你，小鲸鱼他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因为你他做了很多之前从来不会做的事，会在意会吃醋，变得稍微有点人情味儿了。”

“所以我一直挺感谢你的。”

姜南祎很轻地点了下头。

她知道，她都知道的。

她知道宋京珏有多喜欢她，多在意她，默不作声地把所有的偏爱都给了她。

“他们家就他这麽一个继承人，老爷子身体不行了，担子急于托付到他身上，他不想走也得走，根本没得选。”

“而且，先不说宋家他两个叔叔的手段，就是让阿珏自己选他可能也会去的。”

“他这个人看着散漫，实际上比谁都擅长自我牺牲。”

“为了宋家，为了爷爷，为了他母亲，他可以不做宋京珏。”

夜空中划过一道惊雷，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

韩以圻越想越难过，被这雨惹得直接一个没绷住痛哭出声，把前台的小姐姐吓了一跳。

“姜妹啊，其实我现在很想找个人抱一下，但你不行，”他捂住嘴，“小鲸鱼喜欢你，他要是知道了会把我打死的……”

“你说，你说我们小鲸鱼怎麽就这麽可怜呢……”

姜南祎有点不知所措，红着眼，鼻音很重地安慰了他一句，“别哭了韩以圻，你哭得我也好想哭。”

“我没事，”韩以圻趴到桌子上，把脸埋进去，“你先回去吧姜妹，我缓缓再上去。”

眼看着雨越来越大了，姜南祎犹豫了几秒后才点头，“嗯，那我走了。”

她去前台买了把伞，然后在小姐姐关切的询问中摇了摇头，努力扯出笑解释，“不好意思啊姐姐，我们有一个朋友要出国了，很舍不得他，所以没控制好情绪。”

小姐姐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你说的是那个个子很高的小帅哥吗，有泪痣的那个？”

“嗯。”

“是他啊，他要走了吗？”小姐姐看上去也是意外又可惜，但紧接着就安慰姜南祎，“没事的妹妹，你们俩还年轻，看开点啊，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你也别太难过了。”

他们俩的事她多少也知道一点。

那小帅哥是真的招人，她在店里工作这麽久没少见有女孩子找他搭讪要联系方式，但他都不怎麽搭理，难搞得要命。

直到某天她看到他坐在便利店的窗前，戴着头戴式耳机，一向神色寡淡的俊脸上出现了笑意。她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看到在路边逗小猫的姜南祎。

那时候她发现，哦，原来这小帅哥是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才对其他女生都那麽冷淡。

后来看他们俩经常一起出现在便利店，她还想着两个人终于在一起了，很多次都想夸他俩般配，但没敢说。

明明那麽美好的感情，没想到又因为家里的原因要分开，太可惜了。

小姐姐叹口气，看着姜南祎形单影只地走远。

-

脑海一片空白之际，23层的按钮被按下，姜南祎下电梯，敲门。

她有好多好多话想跟宋京珏说，不想说自己到底有多喜欢他，而是想夸夸他，想让他知道他有多麽好，多麽值得被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