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湘睁开双眼，离开了热源，身上的失落感和凉意忽然变得重了，眼底还存着空落和茫然。

“怎麽了？”

秦治脸色沉沉，起身走向卧室橱柜拿起一件T恤套上。

“有点事。”

孟湘走下沙发，层叠垂坠的裙摆垂坠在小腿，随着动作轻晃，扶着卧室门框走到他面前：“什麽事？我能跟你去吗？”

秦治脚步微顿，“不方便。”

孟湘睫毛轻眨，就听秦治走过来揉了下她的头发说道：

“在家好好呆着，我可能晚点回来。”

说完从她身边跨步走出卧室，走向玄关处，拿了把雨伞推开门，高大的身影没入昏暗黑沉的雨幕当中。

孟湘站在原地，看了眼身上空蕩蕩的裙子。

她明明听见，是何曼的声音。

他说晚点回来。

但孟湘一直等到深夜，一整晚秦治都没有回来。

秦治来时撑了伞，但斜刮的狂风伴随着暴雨已经将他原本的灰色T恤浸透成黑色，贴在脊骨，走上三层楼的公寓，将伞放在楼道间，门微敞着并没有关上，他直接推门迈步走进去。

这种场面他见过很多次。

一瞬间他似乎回到中学，只是室内拜摆放的东西变了，一样的混乱，屋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稀碎，连落脚的余地都没有。

到处都是男人有过暴行的痕迹。

卧室门虚掩，何曼靠坐在床边的地板，肩上披了件外套，盖住身上撕扯过的痕迹，头发淩乱湿透，脸颊高高肿起，露出来的脖子上全是青紫掐痕。

何曼擡起眼看着他，扯着唇角笑笑：“来了。”

她就知道。

他会过来的。

“人在哪？”

“走了。”

何曼深吸了一口烟，豔色的眸子看着他：“爽吗？”

她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声音。

细细隐忍的，痛苦而痛快的呜咽声。

看来她电话打得不是时候。

她很好奇，做那事他是不是也会发狠，会不会也弄得孟湘很疼，为什麽她觉得那麽疼？

“这次又是为什麽？”

无论她跑到哪里，男人总能準确无误地找到她，上次把她的店砸了，让她无事可做，男人在等着她求他，求他跟着他回去。

他在警告她，离了他她什麽都不是。

“我去找他老婆了。”

何曼摸了下脖颈上的红痕，深勒破皮的酸痛却让她觉得麻木，“他不放过我，我也不让他好过。”

秦治蹙眉，却听见何曼忽然笑了一下：“不过我真的挺傻的。”

他要真怕捅到他老婆哪里去，怎麽可能把事情做得这麽张扬，他压根不担心，反而是过来变本加厉地教训她。

男人眼神冷漠，带着点残酷，“我老婆不会跟我离婚，你就算再折腾也改变不了什麽。”

“但你不一样，曼曼，你想让这里的人跟以前一样，知道你是个勾引别人老公的蕩.妇？”

他用最温柔的语气羞辱她，几乎快将她掐得窒息，让她整个人陷进水里，何曼几乎以为会被就这样溺死过去。

但是他没有这麽做。

像条濒死的鱼一样，让她搁浅，又施舍给她一丝残存茍活的水源。

可她受够了。

“你知道我为什麽跟他吗？”

“他有钱，对我好，给我所有我想要的。”

“我以为他真爱我，会为了我跟他老婆离婚。”

“认识到他只是耍着我玩儿之后我不想干了，跟他分手，后来我跑了十来个地方，无一例外，我的生活已经被他毁了。”

秦治才发现她面颊颜色越青白，呼吸急促，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微弱艰难，脸色微变，俯身抓起何曼另一只手才发现手里的药瓶滚落在地，散落一地的药片。

“你疯了？！”

秦治青筋暴起，怒声喝道。

何曼仿佛没有听见他的震怒，勉强睁着眼，将手腕搁在地板头靠床沿自嘲：“我活该。”

秦治压根没心情再听她断断续续的倾诉，找出手机拨通救护车的电话，手还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

很多年前，他也是这样将人昏迷不醒地送进医院，却没想到多年以后又重複了一次。

“轰隆——”

窗外大雨如注，倾盆而下，密集的雨滴疯狂地敲击着玻璃。闪电划破天际将夜空撕裂成两半，瞬时照亮万物，又骤然消失，回归一片混沌的黑暗，里面的世界被这场暴雨笼罩，显得格外冷清而遥远。

“病人醒了。”

听到护士的话，秦治站起身走进病房。

急救车将何曼送进医院后，及时催吐完毕，人已经清醒，秦治回到病房时脸色依旧冷着，看着何曼苍白的脸：“想找死该找快点的，吃药，还把我叫过来，除了把你救回来受一遍罪能有什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