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嫁(100)

这副语气令她惊了惊,抽抽搭搭地抬起泪眼看他,拼命压抑翻涌的泪意,满腹狐疑道:“君上何时醒来的?”

今上闻言垂眸瞥她一眼,只见皇后盈盈一双妙目此时肿得像核桃,似乎憋哭憋得很辛苦,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他低低叹出一口气,伸手拂过她满是泪痕的左颊,徐徐道,“也没多久。”

她却对这个说法不怎么相信。方才她同白泊奚在殿中对峙,他若真的才醒来不久,断不会对她说“不值得”,足见他清醒了有一阵儿了。如是一想,她立时感到一阵羞窘,这么说,她方才脑子一热不要命地挡在他面前,全都被他看见了么?也就是说,即便方才她对他不管不问,白泊奚也动不了他分毫吧!

沉锦一细想之下瞬间明白过来,不免气上心头,连哭都忘了,面露恼色道:“君上为什么要装作昏迷不醒?”

百思不解,真是个令人伤脑筋的人,难道又是想试探她么?看看她会不会对他置之不理?

慕容弋略皱眉,“皇后何出此言,朕何时装作昏迷不醒?”说着微微一顿,似乎明白过来几分,又曼声道,“这几日朕中毒卧床,神思清明却不能动弹分毫,方才服下驸马送来的解药,才得以好转。”

听他说完,沉锦蓦地愣住了,脑子里霎时空白一片,只余下四个字袅绕不绝,神思清明神思清明神思清明……这么说,他一直都不是昏迷不醒,而只是浑身上下不能动么?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微张着口瞪着他,半晌挤不出一个字。

所以说,这几日她不眠不休地守着他,他也……

今上垂眸打量她面色,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神色淡漠道:“这几日,足见皇后对朕用情至深,朕心中很是感动。”

“……”沉锦呆滞了半晌,终于讷讷地回过神来。她甩了甩脑子,伸手无力地抚上额头,不知道他何时变得如此善解人意,更不知他从哪儿看出来她对他用情至深。那日在丛林中他对她舍命相救,单是这一点,便足够她为他做这些事了。

皇后颇感无奈,沉默了一瞬,还是觉得应该解释一些什么。因干咳了一声,揉了把酸胀的双眸道,“君上,其实……”

“其实,”慕容弋不待她开口便硬生生打断,清肃的眼看向她,眼底一丝笑意一晃而逝,旋即又成了一片静漠,淡淡道:“朕似乎饿了。”

“……”

好吧。皇后瘪了瘪嘴,合上眸子抬手覆上额头,一连好几天不吃不喝,也无怪乎他会觉得饿。万幸宁毓想得周到,这几日随时替他备着吃食。她颔首应个是,动了动要从他怀里退开,“殿里将好有吃的,我去给君上拿。”

不料手腕蓦地一紧,垂目一看,只见那只骨节修长干净的大掌正牢牢将她的手腕握在掌心。沉锦大惑不解,回过头正要发问,他的手却一个使力,她始料未及,整个身子便不受控制地朝他扑了过去。

慕容弋顺势搂住那不盈一握的纤腰,垂眸静静看着她:“朕许皇后走了么?”

他这么问,居然令沉锦无言以对。方才分明是他自己说饿了的么,难道不是让她去给他找吃的的意思么?难不成是她自作多情么?

两个人之间隔着衣料相贴,她有些羞窘,只好别过脸不去看他,语气不甚好,道,“君上不是饿了么?”

慕容弋唇角勾起一个寡淡的笑容,道,“自作主张。”说罢一顿,微微挑眉道,“皇后同朕说话,连看都不敢看朕一眼么?”

她品咂他的语气,虽冷漠却似乎没什么怒意,这才稍稍放松几分,因柔声道,“君上这话说笑了,我敬畏君上,怎么敢直视君上的天颜。”

他却只一嗤,长长的哦了一声,尾音扬长,慢条斯理道:“是么?方才你抱着朕哭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敬畏朕?皇后抱得称手么?”

“……”

方才她还一门心思沉浸在打击中,根本没工夫想其它。此时经他一提醒才恍然大悟,她颇感尴尬,偷偷那眸子觑了眼他的前襟,那处一片水渍狼藉,都是自己干的“好事”。她暗道一声不妙,合宫里无人不知,慕容弋有好洁之癖,方才她一定是被鬼迷了心窍,居然会拽着他痛哭流涕……

支吾了半晌不知作何回答,沉锦很不好意思。他这问题也问得怪,称手么?似乎她怎么回答都不对劲。点头摇头都不行,那索性模棱两可好了。她迟疑了会子,嗫嚅了两个字出来:“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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