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嫁(98)

慕容弋说那日的黑衣人是他,这个说辞令她痛不欲生,那个不惜拿她的性命做赌注的人,真的是她的司业么?

皇后眸光微闪,看他的眼神变得极其复杂,沉默了半晌方又开口,语调平稳,却字字坚毅:“信你又如何,不信你又如何?我说了,不许你伤他。”

“你这是做什么?”白泊奚大感恼火,严声道:“殿下嫁给了这个胤人,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么?你是梁国公主,现在却要护着一个敌人?慕容弋他……”

不待他说完她便冷声打断,沉声道:“慕容弋他是我的夫君。我的身份?此刻我身在大胤,是慕容弋的皇后,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伤害他?”说完移开目光不再看他,合了合眸子长叹出一口气,“司业走吧,本宫不会让你伤慕容弋分毫。”

夫君?他听了怒极反笑,连连道了几声好,“好一个大胤皇后。若我不走,殿下会如何?高声喊人么?将臣当刺客拿下问斩么?”说罢一顿,讥讽似的勾唇,“不过可惜了,臣已经给菩若殿的宫人都下了药,只怕殿下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

难怪他敢明目张胆潜进来,难怪他这样有恃无恐!沉锦面色大变,细细去听外头的响动,果然,整个菩若殿安静得像是一汪死水。她心知他不是唬自己,心头骤然大乱,勉力稳住发颤的喉头道,“司业别做傻事,即便你给菩若殿的宫人下了药又如何?别忘了此处是松风园,有成千上万御林军,你即便杀了慕容弋也走不出这里的!”

他却只是一笑,一寸寸朝她逼过来,“这个不劳殿下替臣操心,待慕容弋一死,臣自有办法带着殿下全身而退。”

他一步步上前,利剑的寒光几乎刺痛她双眼。沉锦吓坏了,娇小瘦弱的身躯甚至在发抖,然而却仍旧不肯从今上身前让开,逼急了,她含泪道:“我说过,今日不会让司业伤慕容弋,除非你杀了我!”

白泊奚被她气得胸口阵痛,右手握着剑柄,用力到骨节参差作响。他目光如炬死死瞪着她,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别胡闹,让开。”

“不!”眼睁睁看着那尖锐的剑尖朝自己靠拢,沉锦只有死命咬紧下唇才能抑制上下牙齿不打颤,“司业要杀他,便先杀了我!”

他从不知道她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挡在慕容弋身前替他受死。胸口里的怒火亟待宣泄,他双目变得赤红,伸手去扯她的手腕要将她拉开,怒不可遏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给我让开!”

白泊奚极用力,大掌握住沉锦纤细的手腕,几乎将她的骨头捏碎。剧烈的痛楚袭卷而来,疼得她额头都渗出冷汗。余光一瞥扫过榻上的男人,慕容弋仍然紧紧合着眸子昏迷不醒,一旦她被拉开,他必定成为白泊奚的剑下亡魂……不,不行!她不能看着他死!

皇后痛吟出声,然而却半分不肯退让,白泊奚更加懊恼,掌心发力,拽着她的手臂往一旁拖,两相拉锯,手腕已经疼得仿佛不属于自己。她皱紧了眉头,这情形实在不妙,平日里那双抚琴弄笛的手霎时间变得格外凶狠,再这么僵持下去,她实在无法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目光晃过他的左肩,她忽地一愣,想起几日前在丛林中,慕容弋曾刺了那黑衣人左肩一剑……如果、如果司业真的是那一日的黑衣人,那么他的肩处必然会有伤……

她目光复杂地看了眼白泊奚,咬了咬牙将心一横,拿起榻上的玉如意便朝着他的左肩狠狠砸了下去。

“……”白泊奚始料未及,口里溢出一阵痛呼,捂住左肩朝后踉跄了几步。沉锦下手很重,半分情面也不曾留,他不可置信地瞪着她,却见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左肩,眼中的神色一寸寸黯淡下去。

他垂眸一看,剑伤处的血水已经浸出来,将左肩处的月白袍子染得殷红一片……

“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那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她只觉得脑子里霎时空白一片,讷讷地呢喃,仿佛自言自语。多么可笑,一直以来她珍之惜之的人,居然真的做出了那样的事。过去的好多事如走马灯似的从脑子里划过去,最终停留在嶂山的丛林中,黑衣人毫不留情的毒针。

她垂下眼笑起来,笑得不可抑制,双肩都隐隐抽动,“记得司业曾说过,要成就大事,总是需要人牺牲。你果然是成大事的人,所以即便牺牲我,也算不了什么。”

白泊奚见事情败露再瞒不住,眼中掠过一抹惊慌,急切地对她解释,道:“沉锦,那日情势所逼,我只是想杀了慕容弋,绝非有意伤你。即使你真的被毒针所伤,我也会立即将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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