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谋(155)

思及此,韩宓贞更觉悲苦,泪流得更加厉害,从案上将帝姬的牌位取了下来,搂在怀里抱得死死的。

如兰见她如此哀痛,心中也更不是滋味,流着泪将她抱紧,眸子里头却滑过几丝狠色,道,“娘娘,谁说咱们没有法子?只要您下得了这份儿决心,法子多的是!”

韩宓贞一怔,抬起满是泪迹的脸来,定定地望着如兰,蹙着眉头疑惑道,“你的意思是……”

“娘娘,今日在兰陵宫,淑妃不是让您时常去她宫里走动么?”如兰抬起袖子拭去了面上的泪痕,压低了声音朝她道。

“淑妃?”韩宓贞的眸子微微一动,心思转了转,望着如兰震惊万分,道,“你是要我……要我去依附南泱?”

如兰朝她重重颔首,沉声道,“如今这后宫里头,最得宠的是淑妃,位分最高权势最大的也是淑妃,只要她能助您,一切就都好办。”

韩宓贞的眸光微闪,似是有几分迟疑,“可淑妃未必会帮我,我们素来没什么来往,于她而言,帮我也没什么好处可得。”

“不,”如兰温热的手覆上她冰冷的手,眸子死死地望着她,一字一句道,“淑妃会帮您。”

韩宓贞见她神色灼灼,却蹙了一双柳眉,“你为何会这么说?”

“……”如兰的眸子仍是定定地望着韩宓贞,沉声应她道,“那日寒波湖畔,她是唯一一个在帝姬去后安慰了您的人,今日兰陵宫中,她又着您时常去陪伴皇子,可见她心头对娘娘,是有万分的同情。”

“……”韩昭仪的眸子微微地垂了下去,没有搭腔。

“娘娘,”如兰的手缓缓抚过她怀中冰冷的灵牌,朱红的双唇微微开合,道出的话语听在韩宓贞的耳中,便如阿鼻地狱的魔魇之语,竟有几分蛊惑人心的意味,“淑妃能在短短的一年当中便俘获圣心,让皇上不再追究她过去所犯的滔天大罪,还相继扳倒了黎诤二妃和许茹茜,心计手段可见一斑,定能为您查出害了帝姬的贼人。”

韩宓贞眸子微微眯起,仍是迟疑,轻声道,“你方才也说了,淑妃的心计手段极高明,若是今后,她要对我……”

如兰却生生打断她,微微一笑道,“娘娘大可放心,如今这宫里,淑妃虽大权在握却无臂膀相佐,宫中的女人那样多,新人旧人数不胜数,谁能保证自己屹立不倒?您若此时向她投诚,她必是求之不得。再者说……”如兰的手覆上她冰凉的面颊,眉眼间尽是心疼,缓声道,“娘娘,您已然入宫四年了,难道还看不明白么?其实什么都是虚的,在这深宫里头,只有得到皇上的恩宠和权力,人才能活得像个‘人’。”

韩宓贞浓长的眼睫掩了下去,教人望不清她面上的容色,只一双捧着灵牌的素手缓缓地收紧,用力到骨节都泛起了丝丝青白——

是啊,在这个陌阳皇宫里,只有皇上的恩宠和权力,才能让她为孩子报仇,才能让她活得像个真正的人!

……

月儿早已爬上了柳梢头,兰陵宫的气氛有些微妙。

荣宠鼎盛的淑妃娘娘斜斜地倚在贵妃榻上熟睡着,她睡颜恬静安详,天生起菱的唇角似是挂了几分浅浅的笑意。

而距离贵妃榻约莫十步远的书案上,端端正正地摆放着文房四宝,内宫大太监江路德正猫着腰专心致志地研磨,一只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提着一支紫毫,在徽墨里头蘸了蘸,笔尖便又落到了宣纸上头。

万皓冉清冷的眸子时不时朝那正熟睡的女子望上一眼,提着笔的手却极为熟练地在宣纸上描画着,笔直修长的身子微微躬着,神情格外专注。

明溪蹑手蹑脚地推开虚掩的宫门,尽管动作已极轻柔,却还是发出了一道轻微的“吱呀”声。

皇帝俊秀的眉宇微蹙,冰冷的眸子便朝门口瞪了过去,直惊得明溪差点打翻手中捧着的茶盏,背上的衣衫便被冷汗尽数打湿了。

清冷的眸子又朝贵妃榻望了望,见南泱仍是睡得熟,方才又朝明溪递了个眼色,示意她放下东西推下去,明溪早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也不敢再耽搁,轻手轻脚地将茶盏搁在了书案上,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一室之内又恢复了一片宁静。

少顷,万皓冉便放下了手中的紫毫,垂了眸子细细地端详了一番案上的宣纸,又觉着似乎是少了些什么,便又提起笔,添了些东西,这才眼也不抬地朝江路德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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