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谋(79)

“这是皇上自幼便贴身戴着的玉佩,”明溪的面色微黯,半晌又道,“奴婢虽不知皇上将这玉佩留给娘娘是意欲何为,却晓得,这玉佩定能为娘娘派上大用场。”

自幼便贴身戴着的?

南泱细细地打望着这块玉佩,杏眸半眯着,一个念头便从心底窜了起来,是以,她唇角一扬勾起一丝笑,“明溪,我要将这块玉佩送还给万姓的皇帝。”

“……”明溪心中虽疑惑,却并未质疑,只望着南泱沉声道,“娘娘心中,可是已有了什么法子?”

“……”她的面上仍是含着笑,淡淡道,“得不到的是最好的,明溪,你知道么?我有一种预感,那只狐狸就快要上钩了。”

明溪闻言亦是一笑,从一旁取来早已备好的藕荷色烟纱散花裙,说道,“娘娘,方才江路德来传过话,说是皇上的旨意,今晚要后宫贵人位分上头的嫔妃都到龙泽亭参宴。”

“哦?”她一双美眸之中掠过一丝惊异,瞳孔里头隐隐可见几根血丝,疑惑道,“可晓得是为何事?怎地前些天儿一点风声都未闻见。”

“……”明溪沉吟半晌,方才扶着她起身,坐到了梳妆镜前,替她将如墨的长发高高挽起,复又望着镜中那无双的妙颜,续道,“娘娘,定昭王要从边关回来了,应是午后便能到陌阳城。”

“……”南泱的面容一滞,却也不过一瞬之事,转眼间便又恢复如常,只望着镜中的那张容颜勾起了一丝冷笑,说道,“也罢,该来的总会来。”

“今夜恐怕又有很多好戏要看了。”明溪持着杉木篦从她柔顺的青丝上滑过,略微忧心道。

南泱侧了侧眸子望向她,朝她喜笑盈盈地反问道,“这宫里的幕幕戏,你我看得还少了不成?权当去消遣消遣就好。”

明溪笑着应了声“是”,眼帘却低垂了下去,脑中却不自觉地忆起了昨夜,那个万姓皇帝将自家主子送回宫的情景。

……

虽是夏季,夜间的风仍是透着几许凉意。

万皓冉将南泱稳稳地放在了织锦宫内殿的床榻上,睡熟的那人身躯甫一沾上柔软的床榻,便转了个身子睡得更沉,沉重而平缓的呼吸声隐隐地传出。

皇帝的目光滑过南泱手中握着的物什,却并未有什么动作,只在前皇后的床榻前立了约莫有半刻钟那么久,方才旋过身子一言不发地离去。

明溪觉着,自己真真是从未见过目光那样深那样沉的皇上,而更令她心惊的,是南泱手中握着的那块玉佩,万家的四皇子自幼便贴身带着的玉佩。

一股子不祥的预感升上心头,明溪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生出那样强烈的惧意,仿佛是一些不该发生的事正在悄无声息地发生一般。

一阵低低的叹息自明溪口中溢出,夹杂着无尽的凄楚。

“皇上同娘娘,隔着国仇也隔着家恨,如何能生出半分情意……”望着南泱熟睡的面容,明溪伸出手,缓缓地抚过她的左颊,唇边浮起一丝苦笑,无声道。

其实明溪心头是万分明白的——要想在这宫里活,便要得到皇帝的宠爱,而要想在宫里活得好,便绝不能对皇帝动心。后宫之中,被这华丽深重的宫闱辜负的女子,实在是太多太多。

……

夏夜正好,修筑于寒波湖之上的龙泽亭中灯火通明,好一派繁华景象。

正值莲花盛放的时节,寒波湖中片片娇羞无限的莲花开着,同碧绿如玉的圆叶儿遥相呼应,衬着亭中的光亮,又是一番不俗的美景。

笙嫔一双水灵的美目中映出此般美景,禁不住开口叹道,“真是‘微风忽起吹莲叶,青玉盘中泻水银’。”

“……”南泱闻言不禁一阵失笑,携着她的手穿过通往龙泽亭的小廊,打趣道,“才女就是才女,连走个路都不忘吟诗作对风雅一遭,却教我这等俗人无地自容了。”

“姐姐见笑了,”许茹茜的面上浮起一抹腼腆的笑意,又道,“我哪里能吟得出这样的妙句,不过是将皇上的诗搬出来应应景罢了。”

“……”南泱闻言又是一笑,正欲开口,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有些尖锐的女子笑声,那声音边笑边朝她们道,“笙嫔娘娘真是好福气,皇上从前就待你好,同你对吟赏乐,如今你又身怀龙裔,真真是羡煞旁人啊。”

听了这么一番话,南泱自然听得出那人口中的“旁人”指的是自己,更听得出,说这番话的人打着要挑拨她同许茹茜的鬼算盘,当然,也听得出,说这话的人,正是有些时日未曾露面的诤妃唐梦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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