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在上(105)

然而严烨却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他单手钳住她两只细细的的手腕,声音略微沉下去,“娘娘,戏上了台就要演全,你是聪明人,既然不愿意臣迁怒沛国府,就乖乖听话。”

她对他嗤之以鼻,“你卑鄙无耻!”

严烨微扬的唇角携着几分寡淡的笑意,他的神色淡漠如斯,眼中却隐有暗光闪烁,他朝她冷冷一笑,“臣卑鄙无耻?娘娘,景晟太子对你垂涎已久,若臣真的卑鄙无耻,你这个贵妃恐怕早已是太子的人了。”

呵,他这是在拿景晟要挟她?不乖乖听话就要把她交给太子么?陆妍笙恨得咬牙切齿,脱口而出道,“即便是景晟那也好过受你摆布!太子是储君,将来御极便是圣上,而你呢?”她的语调愈发地讥讽,“什么提督东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终究不过是个内监!”

她口不择言,说出的话简直让人不忍闻。严烨心头火冒三丈,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他为了保全她谋划了这样多的事,废了这样多的周章,到头来竟然得到的是这么一番话!景晟是储君?御极便是圣上?他哂笑,“娘娘真以为太子能登上大宝?”

他这番话砸在她脑门儿上,教她脑子一阵嗡鸣。她面上惊讶同惶恐交织,又想起他毒害文宗帝的事,脸色愈发地惨白无人色,她抬起手捂嘴,半晌方颤声道,“你、你想……”

她小脸苍白,浑身抖得像糠筛,愈显得弱不禁风楚楚可怜。他估摸着方才是吓到了她,心头不禁一阵懊恼,她是他的一块软肋,总能教他的定力化为灰烬。严烨低低叹出口气,换上副文雅端方的神情,略靠上前去拉她的手,声音略低沉说,“卿卿,别惹我生气。我不是个心地仁慈的人,能对你再三退让已是极限。”

听他方才的语气,是根本不打算让景晟即位的,陆妍笙心底升起个猜测,教她毛骨悚然。严烨谋害皇帝,意欲对太后不利,霍乱朝纲让天下怨声载道,他这么做,只有一个解释能说得通——意欲谋反!

她犹自沉浸在惊惶之中,半晌方才抬起眼看他,“你何必如此?你我二人之间的干系也不过是各取所需,你何苦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招惹我?”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已经细弱蚊蚋,“我早已说过,你不必使任何手段,我没法儿在你眼皮子底下作乱。”

他听见“各取所需”四个字从她口里说出来,不由蹙了眉。最初他的想法同她相差无几,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他在她身上反现了一片崭新的天地,教他沉溺其中难以自拔。他将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执起,她一阵困惑,眼睁睁看着他将她的手按在了他的左胸处。

时令已不似隆冬,衣物轻薄了许多,隔着几层薄薄的布料,她依稀能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近在咫尺,沉稳而规律,一下一下,一下一下。

她心口莫名地紧张起来,使劲地往回抽手却被他牢牢钳制。

严烨的神色迷迷滂滂,昏暗的烛火映衬下,他的眼中似乎闪动着莫名的光,他看着她,声音清冷微凉,喉头却又轻微地颤动,他说:“臣心中,爱慕娘娘已久。”

臣心中,爱慕娘娘已久。

本就混沌的脑子有瞬间的空白,她像是被烫着了一般猛地缩回手,她对他所思所想浑然不明,她只记得他曾花言巧语欺骗她的感情,曾毫不留情地看她死去,听见他没由来地说出这么句话,自然而然以为又是他的阴谋诡计。

人就是这样,心中对他已经定了性,憎恶便到了骨子里,拔不出抽不净,永远也无法再交托信赖。

严烨玩儿这样的把戏,若换作旁的姑娘,恐怕早就招架不住对他投怀送抱。然而她不同,她曾从云端跌落,零落成泥,且这一切都拜他所赐!他以为天底下只有他一个人懂得虚情假意么?陆妍笙心中不住冷笑,面上却端出一副娇羞的神态,如盛春的花儿,绽放到极致,诱人,美丽,待人采撷。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低低的,娇脆柔婉,刻意别过头望向旁出,嘴里说:“从前我只以为天底下最谨言慎行的便是厂公,如今看来全然不是这么回事呢。”

她的转变突如其来,生硬至极,然而仍旧教他心驰神往。他知道她捏住了他的七寸,这是大忌,稍不留神便要在她手上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他诧异地发现自己竟然对她没有丝毫的抗拒力,万幸理智尚存,他提醒自己不可乱了方寸。

他伸出手捏住她的下颔,将她的头正对他,目光对上她的眼,半眯着眸子略带一丝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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