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在上(167)

愈想愈急,陆妍笙暗暗做了决定,垂眼看安莹,朝她说:“你不必怕厂公,你是我的人,有什么自有我护着你。”说罢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又问:“对了,打睁眼我就没见过厂公,他人呢?”

安莹应道,“回娘娘,桂公公五更天的时候便来请厂公了。”

五更天?那时候天还没亮呢,桂嵘这么早来请严烨做什么?她蹙眉,追问,“你可知道厂公去了什么地方?”

安莹只摇头,摊手道:“厂公的行踪,就是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打听哪。”

陆 妍笙眉头皱起来,垂着眸子略思量,忽然就想起一个人来。这段日子严烨都宿在她这里,姚尉每日都会按时将需要披红的折子送来。她估摸着时辰,吩咐安莹道, “再过不到半个时辰姚长班就要来了,你替我给他捎句话,让他告诉严烨,要是今日不把音素同玢儿还回来,往后我再也不见他了。”

安莹应个是,忽地眸光一闪,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她说了句“对了”,接着便从怀里掏出个绣了一半的香囊来,递给她,“娘娘,这是您的么?”

她看过去,面上又羞又惊,一把夺了过来攥在手中,“这是我的香囊,怎么会在你那里?”

安莹脸上浮起一抹委屈的神色,开口道:“这是二皇子捡了还回来的呢。据说是那日殿下在御花园里拾到的。”说着她挠了挠脑袋,有些窘迫的模样,“殿下估摸着是您的,前几天就差人给送到宫里了,只是奴婢记性差,一直忘了给您……”

二皇子?御花园?她思索了一阵儿,半晌方恍然大悟。看来是那日不小心给落在了御花园,被景礼给拾了去。她面上红红的,心头涌起一股股的羞赧,捏着香囊藏到身后去,尴尬得无地自容。

这香囊是她中毒之前开始做的。大梁的民间有种说法,说是姑娘家若心仪了一个人,便要给那公子赠件定情信物。陆府家大业大,对娇客的教养样样皆依照宫中公主的路数。她虽自小顽劣,骨子里的气息仍旧是个闺秀。是以对于女红之事,她还是谙达。

原 本是要绣了送给严烨,却没想到半道上她竟中了毒。一个瞎子没法拿针线,绣香囊的活计也便被闲置下来,熟料居然会被她落在外面,还被二殿下拾了去!她有些后 怕,当初原想绣的是鸳鸯,后来觉得难为情便选了荷花。得亏这香囊上头是副荷花,若是鸳鸯,只怕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安莹唇角的笑容漫开,她抬眼看她,凑过去低声问,“娘娘,这是要送给厂公的么?”

妍笙一滞,脸上刷的绯红一片。严烨这样不加避讳,整个永和宫上下早对她二人的事心知肚明。那厮每天都睡在她的绣床上,再遮掩也没用,可她还是不死心,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道,“我做着玩儿的,做着玩儿的。”

安莹却弯了一双清丽细长的眉眼,眼底深处却透出几丝难以言说的怅然,柔声道,“厂公待娘娘这样好,娘娘也对厂公这样用心,真教人羡慕呢。”

她听出她话语中的落寞,抬眼去看,只见安莹面上的愁绪一闪而逝。她心头一沉,隐隐生出一个猜测来,试探地道:“安莹,你有喜欢的人么?”

安莹的面上却平静了,含着一丝淡漠的笑,轻声道,“我只是个奴婢,心中只有主子。”说罢微微一顿,语调变得意味深长,朝她继续说:“厂公若是收到了娘娘亲手做的香囊,必然是个天大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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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雨水是连绵的,一旦没了阳光,就是阴雨的天地。下起来没完没了,能从晨到昏,丝毫不带打盹儿的。

严烨从抱厦的那一头转了出来,冷风起了,吹拂起他身后玄色绣暗金的披风,像是鹰的羽翼。桂嵘跟在他身旁替他撑伞,他人高腿长,走起路来似乎带风,小桂子跟得吃力,手举得发酸,只好两只胳膊都捧上去勉勉强强托稳伞柄。

他的神色是淡漠的,起菱的薄唇紧抿着,漠然的眼仿佛超脱物外,有一种目空一切的傲然。

前些日子的事没料理干净,瑞王那帮人立储君的念头仍旧未打消。昨儿夜里更是传统了司天监闹出一场大戏。灵台郎天未大明便入宫觐见皇后,说是受神君托梦,当立景政皇子为储君,方可救大梁于水火。

看来李泽也是被逼急了,竟然连这样的勾当也能干出来。景政皇子现年不过八岁,瑞王要立他为太子,打的自然是控制幼主的算盘。然而梁人敬鬼神,皇后又是个妇道人家,得知此事后竟颁旨,下月初便行册立大典,代万岁立景政皇子为新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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