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在上(31)

她随意地唔了一声,将水壶接过来便仰头灌下一口。清凉的水顺着喉咙滑落腹中,她叹出一口气,将水壶递给了灵书,面上却惘惘的。

竟然还是没逃脱这样的命运,一切都照着前世的轨迹前行着,父亲同严烨交好,朝中两党的分化,自己入宫应选被留下牌。会不会,将来也是一样的命数,她会死在严烨的手上,沛国府一家都会被连根拔起……想着,陆妍笙生生地打了个冷战。

分明是午后,太阳都还挂在天边儿上,暖洋洋的的光芒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她却丝毫感受不到一般。

今日晨间的鸿雁高飞,哪里是什么吉兆,分明是一场人间悲剧的开始啊!

玢儿在她脸上细细打量,“小姐,您方才打了个摆子,是冷么?”跟这样好的太阳底下站着,怎么会打摆子呢?她很是不解,又见妍笙面上一阵白过一阵,不禁更是心焦,伸手扶过她的左臂,忡忡说,“怎么脸色这样难看呢,小姐,您那里不舒坦可得告诉奴婢啊,别闷着啊。”

渐渐的,她自己也觉出了一丝不对头……怎么会这样冷呢?妍笙抬起眼看向头顶,日头正盛,金灿灿的光辉瞧着都教人心热,她却越来越觉得冷,不禁交叉着双手搓了搓手臂,红艳艳的唇也愈发苍白起来,颤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这样冷……”

这个时候,被留牌子的小主们都汇集在景仁宫外头的这条宫道上,等着司礼监的掌印严烨出来给他们分配住处。数个女人站得近,谁有个什么状况一眼就能看明白,见陆妍笙面色惨白唇色发紫,不禁都是一惊。

“她的脸色怎么这样苍白啊?”一个胆小的少女怯生生地呀了一声,不自觉地朝后退了几步。

脑子又沉又重,浑身僵硬得连动弹都成困难,妍笙只觉眼皮子像灌了铅,身子一软便要往下滑。

玢儿身子骨单薄又娇小,自然扶不稳她,妍笙晕了过去,身子软软地倒在了地上,脸色白得像是纸,没有一丝的血色。

其余众女见状,皆是纷纷朝后退开,仿佛她是患了瘟疫的病人一般躲之不及。玢儿见此情形又气又急,和灵书一起蹲了身子摇着妍笙连唤了好几声小姐,那人却没有丝毫回应。她心里更急,侧过眼睛看向一旁的内监,厉声喝道,“没瞧见小主晕过去了么?还不去传太医!有了个好歹你们担待得起么!”

这句话如若惊雷入耳,一众呆愣着的宫娥内监这才回过了神,几个司礼监的连忙小跑着往太医院去,额头上的汗珠子滚滚往下淌。整个司礼监都知道这个陆小主同厂公有瓜葛,能坐着东厂的车辇入紫禁城的世家女这么些年来她是头一个,乖乖,这才是将将入宫的第一天啊,怎么说病就病了,可真是邪门又晦气!

严烨隔了老远儿便瞧见这方围了一群人,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微微拧起眉头,阳光在他的如珠如玉的面容上流转着,他朝着这方走近几步,声音透着几分清冷,“怎么了?”

众人听见了他的声音,连忙朝两旁让开,他朝着那方宫一看,只见那里躺着一个紧紧阖着眸子的少女,面色白得堪比前几日皇宫里积下的雪。她的丫鬟伏在她身边哭得像个泪人儿,显然也没了主意,只哭啼啼道,“小主从前没有这种毛病的……”

真是个会给他添麻烦的小东西。

严烨低低叹出一口气,有些无奈地上前几步,高大的身躯缓缓蹲下来,打望着她的脸色和唇色,忖度了会子便瞧出了蹊跷,渊渊的眸子半眯,沉声道,“她这恐怕不像是犯了什么病。”

一旁一个刚入宫的小内监没头没脑便蹦出一句话,“难不成是中毒?”

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中毒?心惊胆战之余又偷偷那余光瞄着身旁的人,方才好好儿的,如今说中毒就中毒,可见下毒的人就在这里!她们面面相觑,心头惶惶而不安,纷纷同身旁的人拉开了一小段儿距离。

灵书眼中滑过一丝惊慌,深深埋着头不发一言。

玢儿眸子惊瞪,不可置信地重复,“中毒?”怎么会中毒呢?好端端的一个人,前一刻还活蹦乱跳的,这太吓人了。

严烨眼中蓦地滑过一丝狠戾,侧眸剜了一眼那多嘴的内监,直吓得那小内奸打起摆子,又问玢儿,“小主方才可有吃过什么东西?”

吃过什么东西?晨间用过早膳便忙忙地出门了,一直忙活到现在,小姐哪里顾得上吃东西呢?玢儿急得眼泪直掉,边拿手背揩泪水边摇头,“没有啊……”说着忽然又觉得惊恐起来,若是小姐出了什么岔子,岂非……因又焦灼道,“厂公,小姐中了什么毒,严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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