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在上(38)

妍笙一惊,眼看自己已经躲不过,就要硬生生挨下彤妃的一巴掌。

那只来势汹汹的手却在半空中被人捉住了手腕,力道又重又大,教彤妃分毫也动弹不得,只口中溢出一声痛吟。

那只手掌骨节修长而白净,袖襕下露出一截戴着佛珠的手腕,同它的主人一样干净而漂亮。陆妍笙顺着那只手掌往上看,将巧同那人森冷清漠的眼四目相接。

这人穿着双臂绣蟒的玄色底子曳撒,鸾带束腰,描金帽下方露出一张立体精美的五官,竟是严烨!

那双清寒的眼在下一刻已经转向了彤妃,手也在瞬间松了开,他挺拔的身躯微微低了低,朝齐索尔揖手,声音温凉缓缓道,“臣参见彤妃娘娘,恭请娘娘玉安。”

齐索尔紧紧皱着眉头朝身旁看了一眼,见是严烨,满腔的怒火憋在心头滚滚地烧,却又顾忌着他没有发作。这个厂公分明只是个奴才,却有皇权特许的生杀大权在手,真是走霉运,怎么会撞见这尊瘟神佛!她忿忿地甩手,将已经乌青一片的皓腕掩在了披风底下,“厂公平身吧。”

玢儿早被方才的种种吓得一愣,见彤妃身后的一众宫人屈膝,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朝严烨屈膝见礼。严烨却不以为意,面上的神色也淡淡的,不着痕迹扫一眼地上的耳坠子,揖着手问彤妃,“不知陆夫人是哪里得罪了娘娘,以至娘娘动这样大的肝火。”

陆夫人?陆……夫人……

彤妃一怔,这个新入宫的秀女姓陆,且还赐封了夫人?她便是身处深宫也对外头的事情有所耳闻,整个临安姓陆的只有一户人家,方才自己不曾问她姓甚名谁,竟是沛国府的女儿!她的脸色微微一变,早些日子便听闻严烨对陆家女格外照拂,如今一看,倒果真不是流言。

齐索尔神情不好看,抬首看严烨,却见他还在等着自己回答,强压着怒气沉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一场误会。本宫素来见不得貂毛,方才陆妹妹也是不知情,便算了吧。”

妍笙听了只想冷笑——起先还要打人,这会儿倒成陆妹妹了?

严烨闻言哦了一声,面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只略微沉吟后便又乜着彤妃身后的一众宫人,声音亦冷硬几分,“彤妃娘娘不待见貂毛之事,为何我从不晓得?这等大事瞒而不报,若将来尚衣局一个不慎给娘娘送去了锦裘貂毛的衣饰惊了娘娘凤驾,岂不是拿娘娘的安危作儿戏?”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茫茫然不明所以。

怎么忽然扯到她的宫人身上去了?彤妃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而她身后的一众宫娥更是一头雾水,掌印公公这么大顶帽子扣下来,哪个吃得住啊!

“厂公,此事……”彤妃想说什么,却被严烨打断。

“娘娘的吃穿用度,必是宫中掌事姑姑最晓得,既然失职,责罚也不可免。”他面上的神色沉静而漠然,眼睛似乎专注地看着远方朱红宫墙上已经有些斑驳的砖瓦,淡淡道,“若我没记错,长春宫的掌事姑姑是紫川吧,站出来。”

?

☆、穿心引针

?彤妃眼睁睁地瞧着自己的心腹紫川站了出来,严烨身后立着的内监立时将她制住。心头一急,她张口便道,“严烨,紫川姑姑是本宫的人,她有没有过错还轮不到你说话!”

“回娘娘的话,臣责罚紫川只是为了警醒这紫禁城的宫人,谨记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严烨望着她,半眯着眼睛神色带着几分倨傲,“臣一切都是为娘娘着想。”

“你……”

“冬日这样绵长,已经多时不曾见过枫叶红了。”严烨仰头望一番穹窿,迷离的眼眸中带着几分向往的神色,悠然道,“宫娥紫川,侍奉主子未曾尽心,有渎职之过,赐刑——枫林醉吧。”

“枫林醉”三个字入耳,众人不由毛骨悚然。

这是大梁内廷的一种刑罚,多用以惩治犯了错的宫娥。取一长鞭子,上头沾满盐水,往人周身的各处狠狠抽打,不消多时受刑之人的浑身便都会见血,长长的血口子里头不住地渗出血水。又因鞭上的盐水,伤口处更是疼痛难耐,久了又会因失血过多而晕厥,是一道极为残酷的刑罚。受刑人周身全是鲜血淋漓的鞭痕,晕过去后像极了醉酒之人误入枫林,周身裹遍枫叶而又大醉不醒,故而有名“枫林醉”。

彤妃气结,一把扯过严烨的衣袖冷声嘲讽,“本宫敬你一声‘厂公’是给你面子,左不过一个奴才,在本宫面前也敢耀武扬威起来了?皇后是个软柿子,本宫可不是!本宫的人岂容你说动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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