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在上(52)

仙鹤腾云灵芝蟠花烛台旁立着一个身条笔直的高个儿男人,闻言,他侧过眼望向景晟,唇角携着一个挑达的笑容,语调淡漠道,“臣既然答应了殿下,自然不能食言。孙答应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殿下放宽心便是。”

景晟听他这么一说,心便落在了肚子里,笑了笑拍拍严烨的肩膀,“厂公于我有恩,将来必少不了厂公的好处。”

闻言,严烨面上却挂起一份惶恐的神色,揖手恭谨说,“臣为太子殿下尽忠,本是分内之事,不该妄自居功。”

景晟笑了笑,“我定不会忘了厂公。”

正说着话儿,外头便传来一阵哒哒的脚步声,严烨眼中滑过一抹莫名的笑意,朝皇太子低声道,“殿下,孙答应来了,臣告退。”

景晟一颗心全都飞到了美人儿身上,闻言只随意地摆手,边伸长了脖子往外头望边道,“行行,厂公你先回吧,我改日再找你喝酒。”

严烨揖手应了个是,接着便转身步履从容地踏出了养心殿大门。

夜风吹得烈,一排排房檐下的宫灯都有几分飘摇。他在丹陛上站定,呼出一口白烟子,双手交叠在一起搓了搓手背,桂嵘连忙抖开了披风给他系上,接着便提起宫灯跟在他身后往东辑事厂的府衙走。

今儿过后,紫禁城里又得多一个亡魂了。严烨慨叹一声。

孙姓的答应是留不得了,那个草包太子自然也对她的下场心知肚明,这些皇亲贵胄,满腹的诗书礼仪满口的仁义悲悯,心肠又能比他们东厂的人良善多少呢?

“命小邓子他们守好了,”他边走边道,玄色披风在风里飞扬着,声音森冷如寒雪,“等太子一完事儿,就将药喂那答应吃了。”

桂嵘垂首应个是,“徒弟都照着您的吩咐施派下去了,师父放心,不会有什么岔子。”

严烨仰头看了看天边的月亮,清凉的月华在他无瑕的面上投下一圈儿光影。他叹出一口气,唇角勾起个讥讽的弧度,“咱们做内监的,无论如何,都还是得为皇室的主子们分忧。”?

☆、诵经祈福

?年三十是一年当中的盛事,除夕佳节,整个紫禁城也总算添了几分生气。

大清早,天还没有亮透,秉笔程越安便来了永和宫,奉皇后之命知会陆妍笙今日往长仪殿诵经祈福之事。她沉沉应了,命玢儿拿了一个翡翠镯子赏给程越安,随后打发他离去。简单地用过早膳,她便又偷偷摸摸地让玢儿拿出了早已做好的护膝,牢牢地绑在了膝盖上,接着方才坐上宫轿往长仪殿去了。

除夕祈福是大梁宫中的惯例。

照着祖宗定下的规矩,这日从辰时三刻起,紫禁城中上至太后,下至答应,但凡后宫女眷都要往长仪殿诵经,祈愿佛祖保佑皇帝龙体康泰,大梁国泰民安。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光景,妍笙听见外头的音素喊了句“长仪殿至,落轿”,接着几个抬轿子的内监便小心翼翼将轿子放下来。玢儿上前打起轿帘,扶着她走了下来。

陆妍笙扯了扯脸皮,摆出一个端庄娴雅的笑容,复又扶了玢儿的手施施然上了台阶进了大殿。长仪殿的正殿上方高悬四个漆金大字匾额——众生心海。里头供奉三尊高大金佛,释迦牟尼佛结跏跌坐于中,左侧为东方净琉璃世界药师菩萨,右侧为西方极乐世界阿弥陀佛。三尊佛像俱是巍峨宏案,宝相庄严。佛像下方摆设青绿古铜鼎紫檀木香案,还有数个金丝线绣重瓣莲花的蒲团。

殿中蒲团上已跪了好几个嫔妃,她垂下眼看了看,见都是位分低她的宫妃。几个女人抬眼看了看她,连忙从蒲团上站起身子给她福礼,神色恭谨道,“嫔妾恭请陆夫人玉安。”

陆妍笙嗯了一声,随意地摆摆手便道了平身。玢儿又上千替她解下鹤氅,又接过她手里的暖炉,方才搀扶着她在蒲团上跪下来。

前排的数个蒲团空了出来,那是给宫中主位的女眷留下的。音素将一本佛经摆在她身前,又替她翻开,妍笙垂眸看了一眼,心中顿感几分窘迫——佛经上的梵文她压根儿就不认识几个,不由有些尴尬。

她瘪瘪嘴,口里将“南无阿弥陀佛”几个字翻来覆去地小声嘀咕,好在嫔妃们诵经时都是各念各的,也没有人注意到她这厢的动静。

又过了少顷,敦贤皇后同几个妃位的娘娘才款款来了,妍笙跟着一众嫔妃起身给她们见礼,皇后的面上一派的笑容可掬,柔声说,“难为你们来得这样早。”

彤妃的神态还有几分倦色,显然还没怎么睡醒,张口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眼风儿一转看见了妍笙,心头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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