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在上(78)

小桂子领着几个厂臣朝她们走过来,待走近了,方给妍笙揖手行礼,恭敬道,“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

陆妍笙淡淡嗯了一声,侧目朝四下里张望一眼,并没有瞧见严烨,便随口道,“厂公呢?”

桂嵘弓着身子回她,“回娘娘,师父还有些事得料理,特地命了奴才来伺候娘娘先登船,他老人家随后便到。”

她挑起左边的眉毛,几乎脱口而出,“厂公还有什么事要料理?”问完便又后悔了,严烨的身份特殊,这回出宫指不定还领了太后的其它旨意,她不该有这么一问,因又话锋一转道,“罢了,还请桂公公领本宫登船吧。”

桂嵘应个是,忽然又抬起眸子看向妍笙,问道,“娘娘过去没乘过船吧?”

妍笙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却也只是颔首,朝他回道,“并不曾坐过船。”

小桂子却裂开嘴笑起来,一张白净稚气的脸上绽开一副大大的笑颜,他伸手从怀中摸出了一个香囊,给陆妍笙递了过去,笑道,“娘娘是头回乘船,大淮河里浪去浪来的,指不定会教您晕船受累,师父特地给娘娘备下了这个药囊,里头的几味药材都是专治晕船的,娘娘戴在身上,必有用处的。”

陆妍笙有些怔忡,只讷讷地从他手里将药囊接了过来。

桂嵘这才又朝她恭恭敬敬地比了个请,伸手指向大宝船上放下来的木梯,神色恭谨道,“恭请贵妃娘娘登船——”

玢儿同音素便一左一右,搀扶着陆妍笙一步步上了木梯。上了甲板,只见周遭尽是佩刀的厂臣,满面威仪玄衣华服。桂嵘在后头跟上来,领着三人和一众宫娥到了后船舱,里头亮堂宽敞,珠帘垂下随风微动,摆设竟同她入宫前的闺房极其相似,椅子桌子皆是质量上乘的花梨木,奢侈到了极致。

陆妍笙新奇不已,立在舱中央环顾四周,讶然地笑道,“船上同地上也没什么不同。”

桂嵘在她身后揖手,笑道,“回娘娘的话,师父怕您不习惯,这处舱房是特意照着您沛国府的闺房布置的。”

她面上的笑容骤然一滞,好半晌方才低低道,“难为厂公这样有心,还请桂公公替本宫带话给厂公,教他费心了。”

小桂子正要开腔,却见舱门的珠帘外头走过来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背脊笔直,修身玉立。那人打起珠帘走进来,朝立在舱中央的陆妍笙躬身揖手,“臣给娘娘请安。”

妍笙侧过眼看向他,见是严烨,不由整个人都有些不安起来。这股不安来得莫名其妙,可就是教她没法儿忽视。她脚下的步子朝后退了一步,吸了口气方才说,“厂公不必多礼。”

严烨这才应了个谢,缓缓直起了身子。他抬起清冷的眼淡淡环视一周,悠声道,“臣只去过娘娘的闺房一次,只隐约记得个大概,若有什么不周,还望娘娘多包涵。”

这人忽然这么客气,倒教她万分不好意思起来。能这么为她着想已经是难得了,她心里是感激的,那里还会有什么不满意,妍笙有些无措,搓了搓手朝他尴尬地笑笑,“厂公言重了,您这样尽心,我哪里会有什么不满。”

严烨有略微的讶然,眉宇微微蹙起,朝她揖手道,“娘娘,臣惶恐,如何受得起您一个‘我’字。”

陆妍笙也觉察到了自己方才的失言,只悻悻地笑道,“本宫省得了,无论如何,还是谢谢厂公。”

这回倒是他觉得有些稀奇,这丫头在他面前张牙舞爪惯了,乍一见她这样腼腆,倒令他感到新鲜。严烨勾起唇角,森冷的眼中也浮过一丝笑意,又朝她道,“要起帆了,臣陪娘娘去外头看看?”

她略想了想,接着便颔首应了。严烨因上前极为自然地托她的手,她也难得地没有推脱抗拒,兀自任他牵着出了舱房。掌心里的手那样小巧精致,柔软而温暖,他握着那只手,只觉有丝丝的暖流顺着掌心流遍全身,说不出的适意。

两人上甲板时,将巧见十二道大帆扬起来,淮河上的风比任何地方的都更大更猛,大帆在风里猎猎地响,一道翻飞起来的还有严烨曳撒的袍角,他的五官深刻如白玉,临水而立,有种说不出的风华气度。

妍笙朝他看过去,脑子蓦地想起“临江仙”这三个字。当初始终不大理解这个词牌名,此时将这三个字同严烨放在一处,竟觉得格外适宜。

淮河的水澄澈得像是一片明镜,在阳光下反射出绚烂的光芒。她侧目定定地看着严烨,在阳光的照耀下,他浑身都像是能发光似的,耀眼夺目。妍笙朝他走近一步,河风吹扬起她耳后的青丝,丝丝缕缕拂过他的手和颊,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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