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数次惊醒后走神就能想起那天，教室里没有人，风很大，把窗帘吹拂地得很高又缓缓落下。

叶廷洲看的监控里就是那样一幕，一个身形很薄个子也算不上高的男孩满脸泪水对着自己妹妹表白。

监控视频里收音并不好，但还能听见男孩哭着，撕裂般的吼声，不是很清晰，但是叶廷洲听清楚了，他说的是：“叶纯，我爱你。”

视频里的叶纯显然是被人吓到了，转身想走，再回头就看见男孩撞碎了玻璃，跳楼了。

叶廷洲看见叶纯很快反应过来想要去抓他，可人已经从高楼的玻璃上跳出去了。

他甚至是没有在现场，只是从另一个地方的监控里看见男孩的死相。

男孩头直直朝着地，四处都是鲜血，身上还有玻璃碎片，那样子饶是他在国外见过血腥也忍不住地直犯恶心。

根本来不及抢救，120一到直接就盖白布了。

其实不难看出钟戈是本来就想死的，而那句表白就成了他的最后遗言。

叶家出于人道赔偿时叶廷洲是在场的，他也见到了钟戈的父母，人家拿着钱脸上半点的伤心样子都没有。

叶廷洲没那麽多心分给閑人，他只心疼叶纯。

后来每次看见女孩一声不吭地趴在桌上，眼泪一滴滴地滑下，都像砸进了叶廷洲心里。

这件事他不是当事人，也不知道叶纯每天心里的太多太多複杂的情绪，他没办法不去怪人。

但应该怪谁？怪那个跟自己妹妹表白完就跳楼的男孩吗？

这是第一次，叶廷洲从叶纯嘴里听见这个名字，也忍不住的烦心，提到钟戈他就能想起来叶纯每宿尖叫着吓醒的声音。

还有周知遇，周知遇告诉过叶廷洲，叶纯应该是有事情没告诉他们任何人的，周知遇也没把握叶纯的情况会不会好转，她藏着事情而且是势必不会说出口的秘密。

叶廷洲心里窝着火，语气也差，“狗屁爱，狗屁责任。”

女孩坐在座位上反应不大，在想事情，良久才冷静道：“哥，能帮我查查钟歌葬哪了吗？”

她一直没去看过钟歌，自从她在自己面前跳楼自杀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叶廷洲怔了神，想打电话问问周知遇。

他妹是不是被刺激傻了。

叶廷洲不想帮这个忙，她才刚有点他熟悉的样子，根本没必要以身试险。

万一再刺激到哪真就坏事了。

他装作没听到，稳着开车，直到把她送到楼下，叶纯坐在副驾上直直看着自己，态度还挺坚决的。

“不是，好好的，你干嘛非要去看他啊？哥从来没搁你面前问过，你到底跟他什麽关系？”

叶廷洲把窗户都打开，天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了，风也肆虐地刮来。

冷风一吹两人都带着点清醒。

“很好的朋友。”

女孩平静的像是一滩死水。

叶廷洲差点没忍住把心里的那句“什麽好朋友死前说爱你”说出口，将将把话烂在肚子里，猛的吸了口刚点着的烟。

男人沉默地抽完一整个烟，最后才问：“你真的要去看他？”

大过年的，谁去扫墓啊，还是这麽个情况下。

女孩点点头：“我知道你有办法的，我就去一次，如果有问题回来后我自己去找知遇哥。”

叶廷洲咬着牙忿忿的，嘴里又叼着根烟，“我他妈有个屁办法，你要是找他吃饭我半点不拦着人儿也照样把你当妹妹照顾，你找人家看病一天天的，气死我了。”

叶纯被叶廷洲逗笑，好半天才听见叶廷洲冷静下来说：“我知道了！我找人问问，晚点告诉你。”

叶廷洲看了眼时间，后天除夕了。“叶源盛给你发信息没？”

“没有。”

“估计快了，你别跟他说你在明海，你就说晚点我带你一起回去，记住没？”

今年的年夜饭估计挺难吃的，叶奶奶跟她的夕阳红老伴去度假了，那家里还有个便宜后妈和弟弟，叶廷洲光是想想头都两个大。

“好。”

叶廷洲猜的挺準的，几乎是叶纯刚到家脱下外套人电话就打来了。

男人应该是在家，叶纯还听见了小孩的哭声，他大概是换了个地方跟自己说话的，电话那头逐渐变得安静。

叶源盛的声音严肃：“叶纯，你人呢？”

叶纯马虎道：“怎麽了，你说。”

那头的人似乎是有点生气，但没发作。“什麽怎麽了，你是打算做什麽孤魂野鬼吗？大过年的不回家跑哪了？”

女孩语气淡淡：“晚点我跟我哥一起回去。”

可能是因为上次一家人闹的太僵了，叶源盛难得没有对叶纯发火，甚至还有点求和的意味：“我知道了，给你转了点钱，不需要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