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她的座位旁，拿起她的试卷，“你观察过你的卷子吗？到底丢分的是哪里呢？”

“读拼音写词语，还有组词和作文。”

汤蕴慧低着头，嚅嗫道。

“漂亮的漂字写成飘落的飘，汤蕴慧你是不是真的觉得自己可以飘了？

组词，一个管字让你组词，管家、管理，这些简单的词你不写，偏偏要写个管辖，然后辖字又写成了瞎子的瞎，我真是佩服你艺高人胆大啊！”

我板着脸，说话毫不留情。

“我可以很直接地告诉你，你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孩子，但是为什麽你很难考到九十五分以上呢？

就是因为你的粗心大意，你总觉得自己很行，但事实上，你因为自己的马虎吃了无数亏。”

“宋燃！”

我盯住坐在汤蕴慧旁边捂着嘴想偷笑的男孩。

宋燃猛地站起来，圆圆的脸涨得通红。

“今天早上的作业你都没交上来！

“这次测试退步最大的也不是汤蕴慧同学，是你宋燃。”

我皱眉看着他，“你笑什麽？你凭什麽笑别人？”

“我说过多少次了，作文，作文很重要，在这张测试卷占了整整二十五分。你再看看你的作文，一看下去一百个字都不到，就这样的态度，正式考试的时候你想怎麽办呢？

“你觉得平时不用好好写，考试的时候就能发挥出色吗？”

我一连三个反问后，宋燃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来。

我心里有些失望，但更希望激起同学们的斗志。

“你们两个坐下来。”

汤蕴慧和宋燃依言坐了下来。

我努力让自己的音调平静。

“为什麽老师一直让你们努力学习，你们想过吗？

“因为我们都是山里的孩子啊！你回家看看自己辛苦劳作的家人，你擡头看看这个四面环山的天地，你们就不想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

我看着这一张张满是天真无邪的脸庞，想起这样一句话。

人之所以要努力，是为了要把命运攥在自己手里，是为了能够看一眼更大的世界。

“老师希望你们在平安长大的同时，还可以坚持不懈的向自己的理想奋斗。

“考上高中，读完大学，学很多很多新鲜又有用的知识。

“你可以留在大城市，也可以回到这里继续建设我们的家乡。”

我想到童年时的校园，目光有些怅然。

“我小时候也在这里读小学，没有现在的电脑白板，那几棵相思柳下面也不是什麽滑滑梯，塑胶跑道在以前是荒土地，甚至办公楼和这圈围墙，也是前几年才修起来的。”

“如果可以，老师真的希望你们可以考出去，在将来为建设家乡而努力。

“我相信你们是可以做到的！我们班的同学都非常聪明，不管是扫地、读书都很认真，只要我们在学习上再加一把劲，就一定能扎扎实实地打好基础，努力向前，就是你们在这个年纪可以做到的最伟大的事。”

说完，我转身就回了办公室。

泪花在我眼眶里闪烁，我压抑着自己的不适，给程屿发信息，我想迫不及待的听到他的声音。

明明程屿只是调到镇上，为什麽我的情绪这麽大呢……是因为害怕以后的他会继续调任去市里，我们从此异地而渐行渐远吗？

我的思绪破碎，找不到答案。

其实我身边就有很好的榜样，佳容和她的男朋友异地三年依旧甜蜜如初，因为知道分别时的不舍，所以重逢的时候更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

“我大概也是在杞人忧天。”

我深深吸了口气，“不要沮丧，没那麽糟。”

我主动拔打程屿的电话。

铃声嘟嘟嘟的响着，好在很快就接通了。

那边的程屿气息平稳，“刚才在做一份材料，没注意看手机。”

“嗯，那忙完了吗。”

“没事，陪女朋友比较重要，都是些繁琐的杂事。

“不过，这好像是季老师第一次给我打电话，怎麽了？是不是想我了？”

“你在办公室里吗？”

这家伙这麽大声喊出来，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就我一个人在办公室。”

“噢。”

我应了一声，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还是程屿开口提起自己调职一事。

“程校长说让我到教委办去，负责党委那边工作的钟老师快退休了，还没有人接他的工作。

“我自己是没什麽别的想法，到了教委办就是个整理材料的机器人。”

“你不想去吗？”

我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篮球场尽头那棵高大的榕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