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季诗雨的心里一定有束光吧。

大大咧咧，有些粗犷的男孩看起来像校霸，心底却也有柔软，乐于助人的一面。

“夜渐渐深了，喧嚣的世界被酒店的隔音玻璃隔绝。

我低头俯视，看着背影挺拔的程屿上了一辆出租车。他说要去一家老店买宵夜，百年老店多少有些傲气的，不接外卖不接急单，出门前，程屿还要再补一句：亲手送到你的手里最有诚意。

“爸爸。”

我叫了一声，然后开始沉默，傍晚看到爸爸在家族群里发陪着爷爷奶奶吃饭的照片，不知道什麽时候，他已经赶回家了。

“今天早上七点出发，高速路有点堵车，下午三点才到家。我把你的车开回来了，到时候我坐动车回去上班。”

电话那边，爸爸的语气十分平静。

“好，票定了吗。”每逢假期时高铁票向来紧俏。

“已经买好了，不用担心。”

“那……”

爸爸似乎明白我的欲言又止，直接开口道：“琪琪和乐乐回下午学校上课了。我跟你妈今晚好好谈一谈。”

“琪琪準备中考，现在是关键时期，这件事不要让他们知道，免得影响他们的心态。”

我盯着远方闪烁的车灯，回答道：“好。”

“先不说了。”

挂了电话，我陷入沉思。

他们是不会分开的。

就算弟弟带不走，妈妈也会把妹妹带走。爸爸舍不得儿子，也舍不得女儿，况且突然离婚，乡下不知道要传出多少流言蜚语。他们大概会忍下自己认为的委屈，装作毫无芥蒂的接着生活。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纠结什麽，那种压抑的痛苦不知道什麽时候似乎悄悄退去了，我好像麻木了，根本不想理会这些。从前我不愿意考虑婚姻，现在的我突然很想逃避这个家。

肉松小贝

踩着天边的落日，我和程屿在黄昏的余晖中说了再见。

走进院子，我家的屋子紧闭着大门，爸爸今天一大早已经出发去上班了。堂妹这边倒是敞着门，只看见一个小小的背影蹲在角落正忙活着，是季诗雨。

“这是你收拾的？”

我有些恍然的看着眼前的“育种杯”，虽然没有恢複成原来富有生机的样子，但是前几天洒出来的泥土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额！是啊！”季诗雨自豪的咧嘴笑了起来，她的妈妈最近开始把她的刘海全都梳起来，所以此刻露着一个大脑门的样子可爱又好笑。原来小美女和搞笑女之间的距离有时候就是一个刘海。

她接着补充道：“我那天来找你，你不在家，然后看见这些土都掉出来了，就捡回去了。”

“但是好像长出来的小苗都干死了！”

她纠着秀气的眉毛，很是苦恼的样子。

我蹲下身察看杯子里的小苗，的确如她所说，发黄的叶片正耷拉着，已经没有生长的迹象。

“没关系。”

我让诗雨把这些杯子都清理到角落，然后带着她到卫生间洗手，把打包回来的肉松小贝分给她。季诗雨眼睛发亮地咬了一大口，沾了一嘴的卡仕达酱，含糊不清的说:“姑姑，我觉得你做的好吃一点！”

“是吗？”我捏捏她粉嫩的脸颊，这家蛋糕店的肉松小贝可是招牌呢，肉松是海苔味的，又香又酥，蛋糕胚香香软软的，配上酱料一点也不会过分腻人，我觉得不足之处可能就是把个头做的太大了，一个肉松小贝的热量顶得了三碗饭。

我笑容满面，很奇怪，虽然没有种出冬天的花朵，但此刻的我觉得内心充满力量，努力过，就不会有遗憾了。

正想着把手里的袋子分类收拾好，就听见爷爷的呼救声。

我连忙让季诗雨自己先回家，放下手里的行李就往堂妹家沖。

奶奶正躺在床上不停的呻吟着，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一颗颗汗珠沾湿了额前的白发。

我有些慌乱的打开药盒，从葫芦形状的小瓶子里倒出一粒药丸，塞进奶奶的嘴里，在她面前用力做着口型，大声道：“含着！含在舌头下面，不要吞！”

奶奶无力的靠在床头，因为胸口的疼痛，浑浊的眼眸噙着泪花，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直到药丸起了疗效，才渐渐平息下来。

再去医院看一看吧……

我咬着唇，不愿意说出这样的请求。现代的医学技术再怎麽样发达，到底还是有限的，对于一个迟暮之年的农村老太太，真不知道继续治疗是救赎还是折磨……

“这是速效救心丸，感觉胸闷，胸口不舒服的时候就含在舌下。”

我把两盒药丸放在床头，把用法重複的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