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舒瑾眼前一亮。

明天下午他们就要返程了，这是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机会。

她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个安利，让司机师傅直接把他们送到了主管推荐的缆车站点。

这种既能赏景又带着一点刺激的高空项目正中她的下怀。

可是上了车看到坐在她对面的某人紧紧地抓着扶手面如死灰，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你恐高？”

对方没有否认。

“你怎麽会恐高啊？”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虽然是人之常情，但总觉得放在他这麽一个冷静、严厉、本身就长得高的人身上很不合理。

“不许笑。”他有一点生气，又有一点委屈。

叶舒瑾连忙把笑憋了回去，只是有些不解：“那你刚才干嘛不拒绝啊？”

“我……”他哑了声，心虚地避开视线。

叶舒瑾没再追问，大大咧咧地伸出手：“那你抓着我吧，我不害怕。”

陆晏云擡起眼对上她明媚的笑脸，迟疑了几秒，拿出纸巾擦了擦摸完栏杆不那麽干净的手，才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

叶舒瑾轻轻地笑了一声。

总裁大概从没坐过这种公共车厢吧，这种卫生条件还真是委屈他了。

“哇，现在已经很好看了。”

她指着窗外的天空帮他转移注意力。

彼时正是日落时分，夕阳将整片天空染成了渐变的橘色，海面上也笼罩着金色的光辉。随着太阳的下行，云层间又绽放出粉紫色的霞光。近处是树和房子的剪影，远处是海面上缓慢行驶的船只，时间仿佛被放慢了，一切都美得不像话。

也浪漫得不像话。

叶舒瑾切身体会到这个狭小的车厢已经被暧昧的氛围浸染，是当她的余光发现她在看夕阳，他却在看她的时候。

有些难以置信地转过头，他的目光没有躲，依然赤裸裸地向她投射而来，是深情的，是炙热的，是蕴藏着千言万语的。

如果丢掉理智，只服从于自己的感官，她很难保证自己不会融化在这样的目光里。

可她已经不再是四年前那个天真的小女孩了。

她也曾经沦陷于这样的目光，傻傻地以为自己遇到了太阳，可最终的结局呢？

心中隐隐作痛的伤疤令她瞬间清醒过来。

她松开他的手，故意咋咋唬唬地掏出手机：“哎呀，我忘了录像了，好可惜呀。”

陆晏云也如梦初醒地恢複了淡然的神色，为自己先前的冒犯而感到自责，将功补过地回应道：“现在也不差，要不要我帮你拍照？”

“好呀，帮我看看哪边光比较好。”

“好。”

于是这样一个极致浪漫的活动，最终还是回到了友好的合作氛围。

“爱意东升西落，浪漫至死不渝。”

虽然她依然向往浪漫，但如果爱意注定会西落，她宁愿不要东升。

送别

从缆车上下来，两人回到酒店简单吃了个晚餐，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不打扰，是这一晚心照不宣的默契。

在风琴岛的最后半天，陆晏云能感觉得出来她的变化。

虽然依然开朗热情，依然会在镜头下主动牵他的手扮演好恩爱的夫妻，但是不会再那样没大没小地跟他嬉笑打闹，而是像一个成熟的大人那样，始终保有礼貌和分寸。

他很难说清自己的心情。

他们之间本就应该是这样的关系，不是吗？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的，她是在骄傲游行里丢的手机，她宁愿经受那样繁琐又折磨的流程也不想通过正常的方式去孕育孩子。

一切都在指向她不喜欢男人，或者说她确定自己不会喜欢男人这个结论。

可是即便这是不应该的，这是荒唐的，他也没有办法否认，他对她动情了。

这件事在他和她分别以后，回到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空蕩蕩的家里之后被更加充分地证实。

他推开那间客卧的房门，保姆已经来打扫过，干净整洁的床铺已经看不出她存在过的痕迹。

他从前一直是很确信的，他喜欢这样的干净整洁，喜欢清净不受打扰的生活，可是为什麽？为什麽他会想念那个淘气、邋遢又蛮不讲理的女孩？

她好过分啊！明明自己没有那个意思，还要狠狠地拨动他的心弦，就像是一道彩虹照进了他黑白两色的世界，但转瞬又绝情地消失不见。

这一切不会是一场梦吧？

他傻傻地想。

他走进书房，急不可耐地从抽屉里翻找出那本结婚证。

“不是梦。”

他轻轻地摩挲着结婚证照片上她明媚的笑脸，嘴角也跟着微微上扬。

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