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烛忍俊不禁，噗嗤笑出声。

蒋昱不解，急道，“殿下可是不信我？殿下此次遇难正是因为内贼，昱撞见内贼在殿下方一失蹤便四处宣扬，人被抓着杀了头挂在外面血都还没流干呢！”

夜烛面上笑意更盛，见这文弱书生真要被自己逼得气红了，摆摆手道，“本王只是笑，连一个素昧平生儒生都愿意为我一命千里奔赴，却有亲眷为取我一命百加算谋，有些诙谐好笑。”

蒋昱心中一惊，转而默了下，看向这位垂着眼的将军，在今日之前，他只以为楚王是一把好刀，过去是叶将军的刀，现在是新皇叶追的刀，汝阳公主和他则想将他拉拢握为自己的刀，朝中大多数人也是如此想，否则，谁会安心潜伏七载、少年离乡？

他们都没想到，这把刀峭立于世间，冷峻但也通透。

帅帐中静了几息，二人不约而同地转移话题。

夜烛似是随意地问起蒋昱的那位“妹妹”，勾唇探问道，“蒋司马还有亲妹妹？不会是带上了什麽情妹妹才一刻不舍得分开吧。”

蒋昱折眉，“怎麽会，小妹年少弱质，垂髫之年家中动乱父母双亡，自小是昱带大的，故而极其亲厚罢了。”

蒋昱将蒋翊的经历按在汝阳身上，假若蒋翊未曾早夭，蒋昱必然会时时刻刻将妹妹带在身边，直到送她出嫁。

夜烛愣了愣，蒋昱话语间极其自然，而自己胸口处放的匕首已经沾上自己的体温，他不可能错判。

夜烛淡声道，“相依为命之情自然深厚，难怪蒋司马要将令妹接至军中照看，恰好军中如今还有为南越姑娘，她二人作伴是最好不过。”

蒋昱：“可不正是，翊妹本被我安置山下宣州，听说军中多了位瑶瑶姑娘，立刻说要我进山随军，说要与那位瑶瑶姑娘一道解闷。”

夜烛面上笑意更淡，似笑非笑看着蒋昱，“是这样吗，本王觉得安排的合适，不过瑶瑶是来帮着开路的，恐怕不能与令妹玩乐。”

*

夜烛能够正常行动了，山上的营寨也扎完了，汝阳这回被蒋昱光明正大地带进山中。

“司马，令妹风姿绰约看着不像是吹不得风的病弱之躯啊。”副将正在周边巡视，恰好撞见上山的“蒋氏兄妹”。

汝阳身披长帷帽，只能隐隐看见个衣裳颜色，哪来的风姿绰约与否。

蒋昱捶了副将一拳，二人几日相处下来倒是颇为投缘，已是能互相说玩笑话的程度，蒋昱知晓副将只是沖自己来，还是略带警告道，“舍妹的玩笑你……”

山中风大，蒋昱一句话尚未说完便剧烈地咳了起来，汝阳本是要上前看蒋昱身体如何，忽觉一道落在自己身上打量的实现，灵光一现无师自通学着蒋昱咳了起来。

“兄妹”一道病怏怏的样子，副将瞳孔微缩，“你们两兄妹，啊呀，不说了不说了，俺知晓你们这些一天不动个几步的人身子弱了，你们快上山去吧。”

别过副将，两“兄妹”继续上山。

蒋昱轻声介绍道，“翊妹，这条路上去是离帅帐最近的，不过你的营帐还要走上几步，你若是要看一眼楚王殿下，带会儿先向北走，绕上一圈再往东就是了。”

汝阳眨了眨眼，公事公办道，“阿兄想让我去就去，妹妹也没什麽特别想见的。”

说着，汝阳快了几步，走在本是给她挡风的蒋昱身边，“我觉得这风也不大，阿兄我们并排就是。”

蒋昱了然，往北直行。

突然，本是已经并排的蒋昱再度站到了汝阳跟前。

“怎麽了？”汝阳蹙眉，下意识要问是何缘由。

她侧过身去，却见远处，一眼望见夜烛与一俏丽娘子站在帅帐前说话。

因是帅帐附近，来往兵卒并不多，汝阳隔着帷帽，看着高挑郎君擡起手，虚虚放在瑶瑶姑娘头上，眉目宠溺。

第 27 章

蒋昱下意识回头看向汝阳。

若是寻常女子，千里迢迢寻靠蓝颜，却见蓝颜身边已有他人，定会绯红满面，羞辱满心，落荒而逃。可作为李欢城，前朝的汝阳公主，在新朝依旧如鱼得水的汝阳郡主，汝阳只是眯起了眸子，略微沉了沉脸色，很快扬起一个笑，“怎麽不走了？阿兄。”

蒋昱挑了下眉，失笑，是他低估了这位小公主。

上山过程中，为了便于行动，汝阳将裙摆扎了起，这会儿接近山顶，汝阳重新将裙摆散开，藕粉色本就是最衬女子娇妍的颜色，在汝阳身上也不例外。

只是除了娇妍，汝阳更穿出了几分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肃，或者说，令人见之忍不住俯首称臣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