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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阿勒泰]她有一片荒漠(28)

作者:黎多雪 阅读记录


在徐宝宝的职业规划里头,再熬几年,不指望能挤进总编室,至少也能在编辑部里混个一官半职。

然而她却忽略了人情交际的巨大破坏力。

她从小便是个不屈不折的性子,见到不平不能忍,遇到不公不能咽,做新闻如此,做人亦是如此。

就像当初在学校里,她明知道所有人都不喜欢祁正印,却偏偏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朝她伸出手去。

她始终无法违背内心,也始终不愿被磨平棱角,只是像这样的性格,却注定要在职场上遇挫。

在不知道第几次回绝掉主编给出的无理选题后,徐宝宝被一纸调任书从要闻部流放到了副刊部。

但纵是如此,她也没有气馁,反而越挫越勇,硬生生凭借敏锐的选题嗅觉和过人的实力将副版面做成了主版面。

甚至一度压盖主版面的锋芒。

她原本以为,这将是她重回要闻部的重要砝码,但却再一次被现实狠狠上了一课。

这世上谁又会屈居人下呢?

徐宝宝不会,主编更不会。

主编给出的理由十分正当——报社承担着厚重的社会责任,她的新闻见解虽然独树一帜,但言辞观点过于激进,多次为报社招致非议,在她任职期间,针对她的投诉是整个编辑部最多,也是最激烈的。

这足以证明她的问题。

是以,徐宝宝最后也没能如愿调回要闻部,更无法判断那些堆成小山的投诉信件里面到底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只是针对她工作考评的全员投票却再次让她如堕冰窖——

竟然有超过半数的同事给她打出了“不合格”的评价。

投票结果公布的那天上午,从不抽烟的徐宝宝站在报社楼下抽完了整整一包烟,眼神逐渐从愤怒转为麻木。

她冷笑着扔掉手里烧到指尖的烟蒂,转身上楼拎包,径直去了体检中心。

算上实习的时间,她已经在报社待了整整三年,但因为一直忙着全国各地跑新闻,每年单位发的体检卡都没有机会使用。

这一次她终于不再忙碌,于是决定用掉那张刚刚新发的体检卡。

殊不知,体检结果却再次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她被检查出来患有子宫肌瘤。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徐宝宝停止了在说说上的更新,而等她做完手术休完病假再回报社的时候……

副刊部也已经没了她的位置。

领导打着照顾她身体的幌子,将她调离业务部门,给她安排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閑职,彻底葬送了她的记者生涯。

收到通知的那天,徐宝宝在说说上更新了一条动态:

满血複活,继续出发。

而网络那端给她点赞的人却根本不会知道,这段看起来积极向上的文字,不过徐宝宝企图自我欺骗的鬼话。

她原以为自己真的能靠这种自欺欺人的谎话说服内心,放下诸多不甘接受既定的结果,却意外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点赞狠狠击中。

脆弱不堪的谎言在顷刻间崩塌碎裂,化为尖锐的利器,一寸一寸淩迟她满是伤痕的髒腑。

她颤抖着双手在聊天框里敲打出来的那句时隔十多年的问候,其实是她发出的求救信号。

但幸运的是:

真的有人接收到了。

盛夏真的要来了呢

天光是一点一点慢慢亮起来的,起先照亮的是山林,而后是湖泊,最后才是天空。

徐宝宝从醉意中醒来,不再提起从前,将所有过往都留在了月光下的喀纳斯湖。

三个女孩结伴回到弹唱会上,今天是最后一天,有着最受人瞩目的摔跤比赛。

比赛还没开始,场边便聚满了翘首以盼的观衆,人群挤挤挨挨,热闹非常,祁正印艰难地穿行其中,四处寻找那个年轻的哈萨克男人。

最终在人群的边缘找到他。

他依旧穿着那件好看的白色衬衫,背上却已经不见了弓箭,一只手随意搭在马背上,正悠閑地与人说着话。

她牵着马走过去,停在半米开外的距离。

天气很好,无风也无晴,太阳躲藏于云层背后,只落下些许细碎柔和的天光,浅浅地铺洒在草地上,宛若一层柔软的薄纱。

未等巴太开口,站在他对面的哈萨克小伙便与祁正印先搭上话,微扬着语调问她:

“你就是帮我堂妹放羊的那个汉族丫头吧?”

说话的小伙叫桑贾尔,是阿依努尔叔叔家的儿子。

祁正印曾在彩虹布拉克见过他,那时她和阿依努尔站在河边拧床单,他打马从对岸的草场经过,隔着河远远地沖阿依努尔打招呼。

两人说的是哈萨克语,说了些什麽她也听不懂,只隐约从中捕捉到自己的名字,便礼貌地沖着河对岸的男人笑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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