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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阿勒泰]她有一片荒漠(87)
作者:黎多雪 阅读记录
自从那晚祁正印和巴太聊过关于马场的事情之后,那个年轻的哈萨克男人就变得心事重重,干什麽都心不在焉。
有时候吃着吃着饭就突然僵住不动了,一碗羊汤举在嘴边,半天也不见下去一口,甚至有时候还正在搬着东西,一转身的功夫就不见了蹤影,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还有一回,眼见着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却还丝毫不见他放牧归来的身影,急得祁正印骑了马就要出去寻人,却刚走出地窝子没多远,便看见那个哈萨克青年正用下巴夹着手电筒趴在地下写写画画,神情极度专注,就连身后有人走近都没有任何察觉。
天幕一片墨一样的漆黑,遥远的星星藏在厚重的云层后面,只露出微弱的点点星光。
手电筒的光晕小小一团,被男人圈在宽厚坚实的怀中。
马背上的女孩偏了偏头,想看看他究竟写什麽写得这样认真,但因为隔得有些距离,光线又实在太暗,最终是没能看清。
“唉……”
无边的静谧当中,女孩略显无奈地轻叹了口气,踢了踢马肚子,转身去整顿那群因为无人照看而乱成散沙的羊群了。
那天晚上,两人将羊群赶回地窝子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他没有主动说起写写画画的事情,她便也默契地没有去问。
荒漠的夜晚又刮起风。
天地间一片沉睡般的安静,风替代万物的呼吸,回旋起伏,跌宕不休。
哈萨克人素来有喝茶的习惯,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天,一群人围在火炉边上,除了喝茶好像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干。
苏力坦在家的时候,一天至少要布四五道茶,吃过晚饭也不会很快就睡觉,一直要熬到太阳能灯泡的电量耗尽,才肯放下手中的茶碗上榻睡觉。
这几天苏力坦不在家,祁正印终于得到解脱,往往是整理完当天的拍摄素材,便早早歇下了。
巴太的弓箭前几日已经完工,暂时也没有什麽其他的事情可做,也早早地上了榻,但因为心里头藏着事,翻来覆去,怎麽也无法入睡。
铁炉的火渐渐熄灭,直至燃尽最后一点火星,彻底陷入沉沉的黑暗当中。
应该已经很晚了吧!
榻上的女孩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睛,朝着身旁那个辗转反侧的哈萨克青年侧了侧头,借着极其有限的月光望向那张模糊而熟悉的脸。
木榻长而宽,顺着门的方向往里排开,足够容纳四五个成年人。
祁正印睡在最靠里的位置,旁边是叶尔达那,再往左才是巴太,苏力坦则睡在最靠进门的位置。
巴太曾提出要和父亲换位置,地窝子的门年代久远,有些变形关不太严实,就算往门缝里塞再多的塑料纸,也难免还是会有冷风漏进来,他实在不忍心让老父亲受这个苦。
但却被苏力坦拒绝了。
那个固执的小老头嘴上说着自己习惯了睡外面,换了地方睡不着觉,但其实是因为心疼儿子,他的小儿子如今承担了这个家庭里最累最重的活,别的他帮不了太多,但至少要让孩子睡一个舒心的觉。
对于这个已经垂垂老去的哈萨克男人而言,这是他对儿子力所能及的补偿,也是他作为一个父亲最朴实无言的爱。
但就算苏力坦和叶尔达那这几天不在家,那个规矩的哈萨克青年也没有逾越半分,远远地躺在原本的位置上,始终与最里侧的女孩保持着大约一臂半的距离。
黑暗中,祁正印若有所思地望了望身侧的人,用脚卷起被子,悄无声息地往床中间挪了一挪。
男人很快察觉到手边靠近的温度,眼中生出些浅浅的惊讶,但下一秒却是警铃大作,条件反射地从榻上竖起来:
“怎麽了?是有老鼠吗?还是小牛又上榻了?”
身侧的女孩闻言一阵语塞,望着那个钻出被子就要下榻驱赶牛鼠的哈萨克青年,颇有些无奈道:
“没有老鼠,牛也没有上榻,我就是单纯翻了个身。”
听到她这样说,他才终于放下心来,缩回被子里面不说话了。
冬牧场的夜晚实在太冷了。
身体一旦离开温暖的被窝,就仿佛是从暖炉堕进冰窟,冷得让人感觉灵魂抽离。
“很冷吧?”
女孩听见黑暗中那一声轻若无声的嘶气,稍作思考,又往身侧挪了一挪。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再次被缩短,隔着两层厚厚的棉被,几乎是紧贴着了。
他正要回答她的问题,却还没来得及张口,一转头,便与她投过来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影影绰绰的昏暗天光下,他们离得是那样近,仿佛连呼吸都缠绕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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