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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阿勒泰]她有一片荒漠(94)
作者:黎多雪 阅读记录
祁正印环顾四周的明亮和安静,心里忽而一阵空落。
如今她们都不在了。
只剩下她了。
随着纳吾鲁孜节的到来,喜庆的氛围在村子里四处蔓延,纳吾鲁孜节又称开春节,是个迎接春天的节日,类似于汉族的春节。
小卖部的生意空前火爆,前来置办年货的牧民险些将门槛踏破。
祁正印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便和巴太商量着让叶尔达那过来帮忙,一开始后者还不情愿,觉得耽误了他放羊,但一听说有工资,立马两眼放光,扔下羊就来了。
倒不是因为他喜欢钱,而是因为托肯的预産期马上到了,他想攒钱给即将出生的弟弟或是妹妹买一个拿得出手的礼物。
提起这件事,少年的脸上透着明晃晃的骄傲,挺直了腰背信誓旦旦道:
“爷爷说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了,是时候该承担起作为哥哥的责任了!”
闻言,正在算账的汉族女孩半信半疑地从账本上擡起头来,缓缓望向了身前说话的人。
临近傍晚,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户照进屋中,清晰地点亮那张已经初现棱角的稚嫩脸庞,恍惚中,仿佛真的已经有了些长大的痕迹。
然而就在不到一年前,也就是眼前的这个少年,还和她一起坐在台阶上为了一本练习册苦苦发愁……
不禁垂了眼眸,在心底发出一阵长长的感叹: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但不等她産生更多的感概,新一波置办年货的牧民已经朝着小卖走了过来。
时间滚滚流逝,生命永远向前,与其浪费时间缅怀过去,不如专注于眼前的未来。
祁正印微笑着吐了口气,伸手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越过他日渐丰满的羽翼,用哈萨克语熟练地同刚进门的顾客打起招呼。
橙红的夕阳在她身后拖出一团模糊的影子,而在那团来回忙碌的虚影里,隐隐透出几分故人的气息。
她终究是在成为自己的漫长道路上,沿袭和覆盖了许多前人的脚印。
纳吾鲁孜节如期而至。
因为李文秀先前在村子里开了放烟花的先河,令村民对于天空的浪漫幻想有了更直观的向往,放烟花的习俗悄无声息在村子里流行起来。
在节日气氛持续的夜晚里,这片偏远而深邃的天空终于不再沉寂,争先恐后地绽放出一波又一波的璀璨和绚烂。
节日过后,祁正印兑现在冬牧场的承诺,陪着巴太一起去祭奠已故的母亲。
在哈萨克族的文化里,死亡仅仅只是人生的一个阶段,并不意味着生命的结束,人死后,灵魂前往异世,仍会与亲人保持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那个年轻的哈萨克男人将鲜花虔诚摆放于坟前,浅金色的天光透过云层一缕缕洒下来,照亮他琥珀色的眼睛。
他突然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身后的女孩一眼,扭过头用哈萨克语对着母亲说:
“妈妈,这是我喜欢的女孩,我準备等到秋天来临的时候就向她求婚。”
微风徐徐,包裹着温暖明亮的阳光,与哈萨克青年的话一起送入女孩的耳朵里。
祁正印先是狠狠怔了一怔,尔后才缓慢地开心笑了。
那个哈萨克青年可能还不知道,她已经继承张凤侠的某些神奇能力,能够轻易听懂这门古老而神秘的语言了。
初春的北疆,群山依然被雪白深深覆盖,枯槁的冬意仍旧是天地间的主色调,但蛰伏了一整个冬天的绿意却已蓄势待发,随时準备攻占这片辽阔深远的大地。
四处不见春色,却又无处不逢春意。
两个人骑着马在即将複苏的草地上慢慢走着,走在后头的女孩忽而想起张凤侠前几天给她发的短信,冷不丁沖身前的男人说:
“李文秀和吴然要结婚了。”
怕他想不起来吴然是谁,又好心地提醒了一句道:
“就是那个达斡尔族的小伙子,高高瘦瘦的那个。”
张凤侠还在的时候,她曾在小卖部里见过吴然几次,每次都是大包小包地来,两手空空地走,髒活累活全包,茶饭一口不吃。
妥妥的满分女婿。
深得某位丈母娘的欢心。
要不是现如今已经不流行包办婚姻,张凤侠恨不能拿刀架在女儿脖子上逼着她嫁了。
巴太很明显听到了女孩说的话,却故意装作没有听见,埋着头在前面走着,徒留给她一个令人无尽遐想的背影。
末了,却见他突然沉肩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地扭头道:
“天哪!她可算是要结婚了,不然我真的要被大家调侃一辈子了!”
“……”
闻言,某个短短半分钟内在脑海中上演了无数场现男友忘不了前女友狗血戏码的汉族女孩顿时便没了脾气,扯着嘴附和地干笑两声,无比心虚地埋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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