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就是不受控制地会想起他在审讯室找到几乎只剩一口气的zero时的情形。

那间审讯室光线昏暗，气味浑浊，污水横流，他在血迹斑斑的角落，看见了遍体鳞伤的幼驯染。

这段记忆他不想回忆，但是架不住他会一次又一次不受控制猛然想起。

他麻木地看着自己掌心流出来的鲜血，眼前浮现的却是降谷零身上的斑斑血痕。

直到降谷零一声焦急地“hiro”才将他从那个地狱般地世界里，拉扯出来。

“是ptsd吗？”降谷零回抱住身形有些颤抖的诸伏景光，被绷带绑得变形的手掌艰难地一下一下拍着诸伏景光的背，枕着hiro的肩膀，他蹭了一下诸伏景光的侧脸，安抚意味很浓，“没关系哦hiro，我一直在的。”

“你不知道你那时候……”

“我那时候很吓人吧，血肉模糊的。”降谷零笑着，轻声说，“其实就看着吓人，没有你想象的那麽痛，真的。而且我现在都不怎麽记得了。”

“……我做了一个梦。”诸伏景光抱紧了瘦骨嶙峋的降谷零，他肩膀上的骨头都瘦得突兀显出来，可是之前明明……他闭上眼，想起梦中满眼喷溅出来的红色，“我梦见我来晚了，我眼睁睁看着他们……”

“梦都是假的哦。”降谷零轻笑，“事实是我正好好地抱着你。”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我很珍惜。”

“害怕不是坏事。”降谷零说，“没事的，当你想起来这种事的时候，你可以来抱我，我永远都在。”

回应降谷零的是诸伏景光的一声轻叹。

降谷零服药过后药物起效很快让他昏昏欲睡，诸伏景光轻轻合上病房的门，似乎这样就可以把所有非议和利刃都牢牢关在门外，“他们真是这麽说的？”

黑田兵卫视线飘过诸伏景光隐含怒气的面庞，最终落到落地窗外已经含苞的早樱，“所有卧底人员归来都有这麽一遭的，诸伏。”

“他们都知道！”诸伏景光怒极，但顾念这仍旧安睡的幼驯染，不得不压低自己的声音，“波本只是情报人员，如果要审查，要追究卧底期间的刑事责任，那也得是我先，苏格兰是狙击手杀得人没有几十也有上百个——！”

“是波本以自爆的方式窃取到最机密的情报，才让最后决战代价降到最低，他在审讯室拖延了琴酒朗姆等人整整三天，他差点……”诸伏景光神情冷硬，脸侧的肌肉绷得死紧，声音恨恨地堵在喉咙里，硬生生从牙缝中挤出来，“是谁提出要进行审查？”

景零番外六

“太忌惮了。”黑田兵卫意有所指，“东大法学系，职业组的出身，辉煌的履历，尖锐的性格，还有那次的事……”他顿了顿，“断了他的竞选之路，他怀恨在心。”

诸伏景光摁了摁太阳穴，“我会找材料举证的。zero的卧底行动我这里都有备份，他手上有几条人命我清楚得很，绝对在豁免权範围之内……”

“原则上，作为降谷的亲友，你需要回避。”黑田理事官擡手止住诸伏景光的话头，“况且他们原本的目的就是无中生有。”

“但是……”

“你总该对你的上司有点信心。”黑田兵卫瞥眼依旧紧闭着的房门，“他恢複得怎麽样？”

“恢複得不错，医生说再观察观察身上伤口愈合情况，半个月后就可以进行正式複健治疗。”

“这里都是我信得过的医生。”黑田兵卫意有所指，转身离去，“你看着办。”

诸伏景光神色凝重，没有回答。整理一番情绪，确定自己神情没有任何异样，这才重新推门回到病房。

降谷零睡得不甚安稳，眉头紧锁，仿佛陷入梦魇，被绷带绑得变形的手指不自觉地揪着白色的被褥，饱受折磨的手指上的伤口刚刚结痂，但因剧烈的挣动而崩开，在被褥上留下极细的几道鲜红，诸伏景光见状迅疾握住降谷零的手，“醒醒，zero！”

紧闭双眼的降谷零一震，金色的发丝沾了冷汗一缕缕贴在额头上，刚醒时他眼神雾蒙蒙的，过了好久，眼神才勉强聚焦到诸伏景光脸上。

降谷零定定地看他一会儿，手掌艰难地从诸伏景光温暖的掌心中挣脱出来，诸伏景光不敢刺激他，只能由着他将手掌放在自己的左胸上。

“还好吗，zero？”他试探着问。

“有时候，梦境真的很可怕。”他闭上眼，想起满天飘零的樱花，“幸好我还能分得清什麽是真实。”

降谷零神色归于平静，“你和黑田理事官在外面说什麽？”

“你听见了什麽？”诸伏景光打开床边放着的医药箱，小心拆开绷带仔细查看伤口情况，“你这将来是要接着拿枪的手啊，得好好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