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和徐镜尧相处的那些画面，他的温柔体贴，言语暧昧，若有若无的试探……她暑假不回家，他也留校；她生病不舒服，他陪她去医院；甚至有次放假他因为家里有事先回去了，她回家前一晚聊短信说宿舍没人了挺孤单的，他便坐连夜的火车回来送她……可是他为什麽不直接挑明呢？

啊是了，他曾经问她喜欢什麽类型的男人，有没有什麽时候结婚生子的计划。她说，爱能给人带来多大的快乐，就能造成多大的痛苦，而且人是善变的……智者不入爱河，她虽不是智者，但也不愿意体验这些风风雨雨，所以她不打算谈恋爱，更别说结婚生子了。他又问，如果有男生向你表白呢，恰好你也喜欢他？她毫无犹豫地说，那必须立马拒绝，离他远远的，将一切隐患扼杀在萌芽之中……说完她轻松地莞尔一笑。他也笑了，如今想来却是那麽沉重而苦涩。

楚云晗无语地抚了抚额：“林加嘉，我知道，我们曾经发生过很不愉快的事，你对我或许还有很大意见。但这件事，希望你理智对待。”

林加嘉很不想听他的，可偏偏他的理由是那麽无懈可击。她不甘心地注视着他，他也不再说话，两人就这麽默默地眼神交流着，仿佛暗暗较劲，又仿佛在解读对方的心思。楚云晗好整以暇，他不介意就这麽一直看着她。她和那时一样，根根分明的眉毛，长长的微翘的睫毛，明亮的眼睛清澈泛蓝……只是现在长大了，清纯中更透着几分柔媚，哪哪都那麽好看，越看越好看。

高一那时他不懂，也不敢懂。他内心是分裂的。

原本有段时间他很快乐，快乐到忘了妈妈的叮嘱，也忘了要把她弄走的想法。有她在家里，自妈妈离开后的那种孤独感、焦虑感全都消失了。他每天晚上都甜甜入睡，每天醒来都充满期待。不管是聊天说笑、吵架互怼、默默对视、各干各的，都如此的有滋有味。开学后的每个周五他都等着她一起放学回家，他爸在家时他们很有默契地装作互相不熟，他爸出差在外两人便玩闹到一起。

那时的他们喜欢香港歌曲，他用草蜢的《失恋》编了一段舞，教她一起跳。要是真把她惹生气了，他便放歌到她面前跳这个舞，跳着跳着她就会忍不住笑了……回想起来，那就是所谓的幸福，直到一天他妈妈打电话来。

“儿子，听说那小孩住到咱家里了？”

“嗯……妈，她人挺好的。”

“儿啊，你还小，有些事不懂。你爸和她妈从小青梅竹马感情很深，深到什麽程度呢，就是那个家好像才是你爸的家。你知道吗，你和那孩子是同一天出生的。我当时怀你还有一个月到预産期，那个女人已经快生了，你爸居然撇下我们母子俩，去陪她待産。我留不住他，又气又恨，难受得以泪洗脸，结果刚好她生的那天，你也早産了。虽然你爸回来后百般安慰我，但心里这根刺我是拔不掉了。后来你也知道了，你爸还是老样子三天两头去看她们、照顾她们，哪个女人能受得了自己丈夫这样的，竟对别的女人偏爱至此。”

楚云晗默默听着，感到胸口被什麽堵住似的有点透不过气来。

“妈……我知道爸爸做得不好，对不起你，可是……嘉嘉是无辜的！”

“儿啊，你还不明白吗，我想说的是，这个嘉嘉，很可能是和你同一个父亲呀！我质问过你爸，他刚开始还解释一下，后来就不耐烦了，说我神经质、无理取闹。可是哪个男人会对别人的孩子好成这样，心心念念要带在身边培养……如果你不好好学习，担当不了大任，你爸一定会扶持她接手公司的。别看她是个女的，你爸观念里可不介意这些……”

“知道了妈，我有事，先挂了。”楚云晗匆匆挂了电话，因为此时他头疼欲裂，胸闷恶心。混乱的大脑突然闪过前阵子早起梦遗的事，梦里全是她……一阵恶寒遍布周身，他干呕了起来，倒在床上蜷缩着身子，直冒冷汗。

……

沉默了一会儿，林加嘉转移了视线：“你在这等我电话，你电话多少。”楚云晗用手机拨了个号，她手机响了，他瞄了眼说这就我的号。

徐镜尧一直警惕地看着俩人，想着如果嘉嘉受到威胁或不利，他便马上沖进去保护她。然而他们的交流看上去很温和，甚至隐约有些暧昧，也许两人形貌太登对了给他造成的错觉？他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只盼他们不欢而散。

终于，嘉嘉一个人出来了，他赶紧迎上去：“嘉嘉，怎麽样，他有没有欺负你？”林加嘉摇摇头，说：“没有，我们先回去再说好吗？”徐镜尧自然答应，但从她眉头微蹙的表情看来，不是什麽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