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前知道林净君与秦越有共同的目标，虽有朝堂上的针对挑刺，但并非有意致人于绝路，如此真正达成合作并非在他意料之外。

“如果有，应当是你那亲信吧？他不是鲜少出现在人面前吗？”崔廷云很快就反应过来，他知道林净君的心思，不过就是让他少接触些危险，但如果只是因为这样就躲在他们的羽翼之下，他又该如何做林净君可信的好友，如何秉持自己的初心。

“难怪今日没见到那个小孩，原来是去袁府了。”秦越接着他的话往下说，颇有借着崔廷云的关系数落一番林净君的意思。

“越王也觉得我说的有理吧。”崔廷云一下子将矛头指向眼角藏不住笑意的秦越，“越王回京后，加紧替圣上练着近卫和城中兵马，如今左支右绌，恕下官直言，多都察院相助应当能卸些负担。”

秦越心中那丝暗暗拱火的心思一下子暗淡下去，他在城郊练兵之事并未想过特意去隐瞒，但是若非有意查探，也不会轻易被人看出来其中一部分意在何为，崔廷云果然并非等閑之辈。

原本林净君是“讨伐”的中心，现在反倒只有她最清閑，看着好友与秦越的交锋，还意外得知了秦越在城郊练兵的另一心思。

当初她只是认为，秦越练他自己手下的兵，因为当初宫廷案后，城中百姓与臣子都对此十分敏感，若被发现，必定又是弹劾谏言，口诛笔伐一番。

她知道圣上在意他自己的这个弟弟，有些冒失之事并不会过分追究，虽隐隐觉得有些别扭，却没法确定秦越练的兵其中还有圣上的人。

秦越眼睛微眯，就算他早知崔廷云的过去，但极少与之接触，尚未感受到他言语的威力，今夜有幸体会到他的直言不讳，“崔好友言之有理。”

解除掉秦越，崔廷云继续劝服着林净君，从二人五年前起的交情说到他几日未出门的烦闷，正需要做点事情来消遣消遣，更何况，不过是与光禄寺卿打交道，对他来说并非难事，若林净君实在不放心，他还能正大光明带着几位僞装成小厮的侍卫前去袁府叨扰。

他很明确，林净君此次与秦越合作，缺的不是人，而是能堂堂正正进入府中调查，与府中之人一同行动的人，他就是那个最好的人选。

在崔廷云的软磨硬泡之下，她终于松了口，正因为彼此明白对方对自己的珍视，做事才多有商量，林净君知道自己算不上合格的好友，但崔廷云绝对算得上完美的朋友甚至可以说是家人。

林净君重新向他解释了一下袁洗鸣存疑的原因所在，又嘱咐他一旦遇到危险，就要及时撤出，毕竟无论是那尊诡异可怖的佛像，还是袁洗鸣莫名修起来的闭口禅，都明晃晃告知他们最好远离，一旦深入其中，想要成功脱身恐怕并没有那麽容易。

侍女此时将热茶端了进来，仔细替三个人斟上茶，又唤来几人打扫了地上的碎瓷片，崔廷云这才注意到了，桌上被水渍洇湿的一片，以及明显是被人扫落在地从而碎裂的瓷片，昭示着在他未来之前这里起的争执。

“！！”他深吸一口气，方才与二人谈妥才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起来。

林净君知道他会多想，正想要解释，秦越却抢先了，“本王不小心将杯子摔碎了而已。”

说着偷偷整理了一下有些湿的袖子，动作细微，也只有与他有同样困扰的她才注意到了，春夜湿了袖子并不舒适。

崔廷云知道好友与面前这位王爷的交情说来複杂，也并未打算多问，他来此一是为了解袁洗鸣府上无人之忧，二也是为了弄清楚大理寺与越王当前的布置，若有类似之前侍郎尚仪府上存疑的账本的这类事，他也能再帮些忙。

不过林净君看得出来他想继续往下说的是什麽，于是立马转移话题，“稚彦当日闻到的香味极为特别，徐太医可能看出那是否就是病因？”

秦越并不知道这回事，他以为鬼兵只在乞丐居住之处撒上异香以用来迷惑群衆，可这另外一股香或许能致人有风寒的症状，却是闻所未闻。

“徐太医尚未发现病因所在，这两日吃了不少大夫开的药，来来回回不过那几味药材，都不怎麽管用，可徐太医那儿煮的药，不过就是闻个药香都浑身舒畅许多……”

崔廷云说着说着似乎多了些猜想，他问过药童里面放的是什麽药，药童只是用银匙慢慢搅动着，支吾着说不清楚。

药是徐正自己抓的，药童不过勉强能闻出几味，不过都是极为常见的药材，他并非没有吃过。

此事能够很好的解释通，但这若有似无的不安感萦绕在心头，又让他无法忽略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