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我谢谢你兄长。”至于是哪个兄长，林净君已有判断，只是康梁这片地方或许她不会再回来，再多爱恨情仇已与她再无瓜葛……

正值寒冬，煨着热茶的马车外摇摇晃晃飘落些雪，晨光笼着朦胧的天穹，孩子般好奇地想要穿过那层屏障，却唯恐将其戳破，乍洩熹微又收回自己的动作。

马车缓缓往北驶，原本快马几日就能跑完的路程，林净君与丰念已走了大半个月，好歹没出现意外，“林……吴大人，今日下午应该能到京郊，今晚就先城外休整一下，明日再进城罢。”

“可。”温润的青年的声音同样从马车中传出来，林净君又换回了男子的装束，只是脸颊微红发烫，这才露出了些女儿家的可爱。

再见若堇

“我与朝中人时有书信往来，得知苏太傅与崔大人现都被暂撤职务，而圣上向来不喜官宦子弟，正逢朝中人才凋敝，开春的会试与殿试必定是学生如云，大人切莫错失良机。”

丰念搓着手中的暖炉，直指嘉丰帝痛点，又向林净君说明了下一步最好走的棋。

“礼部素来如铁板一块，要插足其间恐怕不易。”林净君看了一眼窗外，暖黄的烛光照亮了撑开的那一小块地方，洁白的雪花翻飞着，有些调皮的碰在窗台上，很快就堆出了薄薄的一层，等待春来，必要先度过这寒冬。

“我信大人，这些并不成问题。”

面对丰念对她近乎盲目的信任，她很快收回了目光，“思言明知举荐我，自己也会惹上麻烦，为何不在路上对我动手？”

“大人挟恩不图报，我却不敢相忘。”丰念提袖掩面轻笑，继而又咳了一声，“纵使大人所举惹人多心，但世事不可以黑白一概论之，我不过相信大人您要做的事情自有您的道理。”

林净君沉默了一会儿，在丰念看来似乎是在质疑他所说的可信性，然而她点点头，接着问道，“礼部尚书可还是刘誉贤？”

“是的。”丰念放下心来，又补充道，“在苏太傅告假的这段时间，尚书与杨太保走得很近，不过近来太保势头强劲，又逢才子待春风的时候，礼部要如何把这为人师长的人情送出去，尚书或许已有他的考量。”

礼部主持会试殿试，而这礼部尚书于一衆学子而言，可算得上老师，林净君曾与刘誉贤打过交道，只觉得他守规矩却不死板，上朝偶尔碰见，他也总是带着笑。

刘誉贤能坐稳了礼部尚书的位置，必定有些手段，且不论高低，林净君倒有点期待有一日与他的共事了。

翌日雪停，马车载着一行人缓缓往城门而去，一路压过积雪，城卫拦下了他们，正欲上前，猝不及防被马喷息出的白雾迷了下眼睛。

随侍亮出丰念的玉牌，那城卫看了一眼，继续往马车内探，“大人，不是小的有意冒犯，上头有令，从昨日起，城门要严加看守，还请大人下了马车，容我等查验一番。”

进出城的并非只有这一个隘口，他处也如此，城卫所言无可指摘，只是……林净君的通缉令尚未撤下，贸然下车恐要叫人认出来。

“大人？”见车中安静许久，城卫愈发皱紧眉头，迈上几步，长矛横指，立马被车边的侍卫拦下，一时间剑拔弩张起来。

此时才见马车内伸出一只文人清瘦的手掌，丰念拉开些帘子起身出来，似乎为对峙的紧张气氛惊到了一般，脸色有些白，“这是做什麽，快收起来。”

那城卫见丰念无意硬闯，便也收了长矛，语气尚算得上和缓，“大人可否容许小的查看一下马车内的布置？”

“这……本官与卞津知府吴大人共乘一辆马车，只他感上风寒，再吹风恐怕病情加重……”丰念有意推辞，他见城卫并不让身，便知此事有些难缠。

林净君咳了几声，听起来确实风寒颇重，她稳稳坐在马车中，并不慌张，似乎在等一个时机。

这时，城卫身后有人骑马而至，未等他转身回看，就被人一把推开，趔趄几步才用长矛稳住身体。

“东城兵马司指挥徐颖，特来迎接二位大人。”徐颖抱拳行礼，淡淡撇了一眼那明显不甘的城卫。

其他人见是徐颖，虽有怨怼，且非直属，但日常多有走动，因而纷纷让开放行。

丰念出言相谢，重新回到帘后，马车缓缓驶入城内，他却意外见林净君撩起一侧的帘子，淡淡地与那名拦下他们的城卫对视上了。

“是他。”林净君嘴角微微上扬，她居然会在这里见到了阿秋，那今日之事是秦越故意安排的，还是恰巧呢？

徐颖又如何刚好前来迎接，就在连丰念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恐怕他们等会儿要先去见的可不是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