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都是死，他只想茍活。

“啪嗒。”轻轻的一声打破了这里的宁静，他擡头一看，空中并未下雨，再一低头，原来是一朵绽开的血滴花。

林净君的表情未曾动容，若堇的剑却逐渐逼近，耐心已然快要被消耗殆尽，受折磨的只有跪在庙前的他，他失去了方才动手之时的傲气。

“女儿死后，迫于生计，我才追着鬼兵去了，因为传言他们能将铜钱嵌在鞋底，且所杀之人都是穷兇极恶之人，我就不怕了。”男人说完打了个寒颤，脖子后倾，试图离若堇的剑远一些。

“既如此，为何要抓我家公子？”若堇不为所动，随着他的动作一同挪动自己的剑的位置。

“是，是上头的那群人，说让我尽我最大的能力去……”男人突兀地咽了一下口水，心跳如擂鼓，“杀林大人——”

说完，男人突然暴起，拳风淩厉，冷光乍现，往林净君心口猛击而去，借着身体的柔软，后背贴着地面，速度十分快地将上腰一寸寸弹至剑后，出现在林净君面前。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细小的“噗呲”一声，心房一颤，身前的男人便倒地不起了。

等林净君回头看时，却见到了回府睡了不过一会儿又被叫起来的秦越，惺忪着眼睛，浑身还带着酒气，身后跟上来个气喘吁吁的阿秋。

阿秋见到庙前几人不动，心中暗道要糟。

明明自家王爷可以不出来淌这趟浑水的，却还是在收到消息后立马赶上来了，谁曾想竟见到了林少卿夜晚在此处“虐杀”乞丐的一幕？

秦越在来的路上已经酒醒了大半，见到转头面向自己的林净君带着一脸冷色后，更加清醒了，不过他原本紧皱的眉头兀地舒展开了。

“林少卿真是能给本王惊喜啊。”秦越上前看了一眼若堇，随即推开尸体之上的剑，蹲下身子，啧啧两声，从腰间拿出块粉白帕子，擦了擦手，又盖在了那个男人脸上。

“王爷想要的不就是这样吗？”林净君也愿意陪着他打哑谜，回赠一个笑容，面上并无多余的波动。

秦越一怔，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认为林净君可能误会了什麽，但并不打算解释，“事情远比我预想的要得好。”

他叫来阿秋，让他多找几个人将尸体带走，此事不宜声张，不过这尸体确实该验，只能连夜将仵作叫去，而这仵作，自然是那住在城西的程不欺。

秦越是来替林净君收拾残局的，满眼狡黠戏谑地朝着林净君一笑，转身走了。

很快越王府上的私卫便到了，干净利落地处理完现场后，这庙中又只剩下林净君与若堇二人。

“你可看清了？”林净君并未将那个男人的死放在心上，反而问了若堇是否看清那男人是怎麽死的。

剑差三分就要捅进那个男人的后心了，可有人比他还快，绣红如射出来的光线一般，直直打入男人的心髒，当场取了他的性命。

就算他二人在场，竟也阻不住幕后之人，林净君自知这件事不会如此善了，不过那男人的身份可疑，本该成为她破局?关键，可这处处受人掣肘牵引的感觉，令她心生厌恶。

且秦越的目的达到了，明日上朝怕是有她的好戏可看——

崔府照看

当晚林净君回府，被雪琳搂了一路，银云乖巧极了，柔柔叫唤团在自己主人的怀里，像是终于放心了一样，立马就睡了过去。

雪琳早就做好了一桌饭菜，都是林净君喜欢吃的，却都清淡了些。

直到醒来的第二天一大早，雪琳还是在忙前忙后，视线片刻不离她身，让林净君忍不住觉得好笑，于是走近一手搭在雪琳肩上，将她按住了，才免得她再团团转。

林净君无意让在乎自己的人为自己担心，心中只想着之后做事还得多加小心，或是再遇到此类事件，倒不如假说自己暂住在大理寺之中。

今日出府后，还是未见到崔廷云，想来崔府小厮那日之后也未曾来这儿与她报信，一切只能待早朝结束后再另做打算。

若堇暗中送她到宫门，那条长路只有她一人慢慢走着，身边却突然出现了江折，唇色苍白。

林净君看向他，好似看到了雾霭迷蒙的青山，烟雨缭绕，枝叶沾染着忧愁的清露。

段月？林净君刚想要说话，就被江折抢去了话头。

“你好多了就好。”江折温柔一笑，顿时云开雨霁，似乎能能猜到林净君要问什麽，直接回答，“奔波几日有些疲累罢了，不必在意。”

他有如劲竹韧性的躯体，出尘气质宛如山中溪风涤蕩人间。

一时无言，江折反而笑得愈发肆意，直至将手悬在林净君头上时，才后知后觉地将手缩回，浅浅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