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了地道，她环顾四周，并不是想象中的黑漆漆的地方，或者说，就在城东市集一旁的位置。虽晚上并没有人在此处，却四处挂了灯笼，红色橘色的光映在面前的这座简朴的茶肆周围。

显得茶肆格外热闹，其中也确实坐了不少人，在她与文去澜走近茶肆时，里面的男女只是随意一瞥，继而又继续吃喝着。

茶肆提供的并不只是茶水，还有或精致或普通的点心，进了门，茶肆外杵着两根柱子，与屋檐相接遮出一大片地方，而那些客人并未坐在屋内。

文去澜继续牵着她的手往里走，他没有将自己的视线分与其他人，其他人也很知礼节地没有盯着他二人看。

进了屋子，里面坐着一个昏昏欲睡的小二，肩上搭着一块泛黄的麻布，放松时，肩背有些驼，应当是没听见有人进屋的声音，换了个姿势趴在了桌上。

直到文去澜敲了敲他枕着的桌面，才将他惊醒，见到是熟悉的人，才缓了口气，“文哥今晚怎麽来了？”

说完就背过身去倒茶，又突然转过身来，像是才反应过来，文去澜还带了个人过来一般，“文哥？”

“两份一样的。”

文去澜说完就带着林净君往楼上走，紧了紧握着的那只略带薄茧又清瘦的手，“跟我来。”

林净君自知作为一名女子，贸然跟着男子去了不熟悉的地方并不合适，但……

小二动作很快，已经端着茶水站在楼梯口了，与回头的林净君对视一眼，哈欠突然就停住了，撇过头去，脸色微红，在昏黄的灯光下却不易看清。

“饿了吗？可以再点些其他的吃食。”文去澜当然能察觉到林净君的犹疑，十分贴心地给予关怀。

林净君摇了摇头，对着小二微微一笑，文去澜或许并没有发现，而小二则是单脚退了半步，再稳住脚步时，林净君已经跟着文去澜进了房间了。

等小二将茶点都布置好，弯着步子退出房间后，文去澜先是斟了一杯茶给自己喝下后，才动手给林净君斟茶，手心朝上，示意她不用担心。

林净君点头，但并没有要喝下面前这杯茶水的迹象，文去澜一笑了之，他向来不喜强迫他人，更何况又是自己重视之人，他有的是耐心。

“方才你在地道中问我为何对春风家中的地道如此熟悉，那自然是因为我与春风极为熟悉。”

“就像你我这样？”林净君看了眼窗外，这座茶肆并不特别，店内的装潢与摆设都与其他的茶肆并无二致，就连茶点散发着的甜腻的气息都极为相似。

这是她第一次向他透露出她的不安定，当前谨慎的动作也都有了解释，这样反问的话，让冷淡的她多了些人情和易于亲近之感。

“自然比不上你我二人。”文去澜将盛了绿豆糕的碟子往她身前推，随即又从最上面拿了一块慢慢抿进嘴里。

“你是灵娃？”林净君想起来今晚才到春风家中之时遇到的那个奇怪的老人，将秦越误认为是春风的弟弟，但她不知道那老人是假，她口中所说的灵娃是否真实存在，也是个问题。

文去澜用奇异的眼光看了一眼她，随即摇摇头，正当林净君以为自己认错了之时，又见他笑意盈盈，“我可以是任何人。”

是啊，林净君并非没有见过他幻化为太保之孙的婶娘的样子，也并非没有见过他光明正大出入苏府的样子，就连街边挑担的小贩，都能是身前的这个人，不过是一穷苦人家的小子，又如何不能冒充呢。

“两个月前，我才至京城，路过象梨街时，偶然发现春风晕倒在路边墙角，将她送进家中却被她父亲错认为灵娃，我不是，却有兴趣是。”

林净君眼中多了些亮光，原来是小二提着灯进了房门，她与文去澜回头，只见小二将屋内烛盏换上新的，这样便能燃得更久些。

“文哥，照理说，茶肆现在应当打烊了，不过其他客人走了，我还会在楼下候着，有事随时唤我便是。”

文去澜道了声谢，二人交谈间，好似在告诉林净君，她是唯一值得文去澜彻夜长谈之人，思及，她突然有些不太适应，以至于频频往外观望。

“云湘街多权贵，尤其以太保府为首，四周建筑呈聚拢之态，楼院林立，越王一时间怕是处理不完。”文去澜伸手将林净君面前的杯子拿起，转凉的茶水往外泼去，浇落院中零星绽放着的几朵雪白小花，继而又给她到上热茶。

林净君低头看了一眼茶水，升腾的蒸汽袅袅覆在眼上，拿起茶水放在嘴边润了润，似乎品到了它不错的味道，小半杯茶水便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