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秦九瑜觉得自己的脑袋在隐隐发痛。她们从小认识，秦九瑜就没见过她这样卑微的模样。

事出无常，必定有妖。或许答应她出来，本身就是个错误的选择。

她叹了口气，“你有事就直说吧。”

徐萌抿抿唇，眼神闪烁，“对不起。”

她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说什麽极其难为情的事情，秦九瑜没听清，下意识反问：“什麽？”

有些话，一旦开口，再说的话，好想就不会觉得太困难，徐萌提提音量：“我说对不起，为过去的事情，请你原谅我。”

秦九瑜直接反驳：“我知道了，但是不原谅。”

徐萌脸上的笑容凝固住，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语气也冷下来了，“为什麽？”

“我为什麽要原谅你？”秦九瑜轻嗤一声，双手抱于胸前，语气淡淡，“你想要道歉，是你自愿，而我愿不愿意原谅，是我的自由。”

更何况，她这是道歉的态度吗？

听着她的话，徐萌心里很不是滋味，眉头微微皱起，背在身后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手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声音有些哑，“以前是我混蛋，我对你不起，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徐萌想，或许人做错事，是会遭到报应的。以前她玩弄秦九瑜的真心，并以此为乐，后面她就一直被别人玩弄感情。

直到遇上阿唯，她才再一次感受到真心，也避无可避地想到自己这位幼年的玩伴。

前段时间，她和阿唯订婚了，可是就在订婚当晚，她做了个梦，梦见秦九瑜声色俱厉地指责她不配被人真心相待。

她吓得出了一身的汗。

为什麽是秦九瑜？为什麽偏偏是她？

她总觉得不安，想了很久，或许，只有取得秦九瑜的谅解，她的良心才能得到安慰吧？

“徐萌，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也不会。”秦九瑜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準确地说，我不会原谅任何欺负我的人。”

不去怨恨，是因为怨恨除了让自己痛苦，并没有其他用处，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她会选择原谅。

徐萌看着秦九瑜说完这句话之后，转头就走，一点留恋也没有，身体摇摇欲坠，苍白着脸色喃喃自语，“她不打算原谅我……不原谅我，那阿唯呢，阿唯会不会和其他人一样，最后离开呢……”

秦九瑜回到祖堂的时候，正好看到一群穿着法衣的人走在前面。这是给刘奶奶做法事的人，看样子也刚到。

进去后，秦九瑜直接走到外婆身边，而外婆也正好从位置上站起来，她快步走上前去扶住外婆，凑到她耳边问：“外婆，不等法事结束吗？”

做法事的师父们，现在已经开始唱词的唱词，敲锣的敲锣，打鼓的打鼓，放鞭炮的放鞭炮，虽然很正式，但是确实也有些嘈杂，不靠近外婆耳边，她肯定听不见。

秦九瑜以为，依外婆和刘奶奶的交情，她肯定会陪着等这场法事结束的。没想到，这才刚开始，外婆就要离场吗？

不过，她转念一想，外婆在这儿，难免会触景生情，大哭一场，还不如早点回去。

回去的路上，路灯早已熄灭，但是还好，云层散去，清冷的月光将路面照得惨白，身后远远地传来唢吶声和哭声，在这样的夜晚听起来格外瘆人。

秦九瑜不自觉地往外婆的方向移两句，触摸到她温热的皮肤才就觉得有几分安心。

外婆稳稳当当地走在前面，不疾不徐地问道：“囡囡，你知道，我为什麽现在要走吗？”

秦九瑜试探性地回：“外婆是怕太伤心了吗？”

外婆发出一声笑，缓缓摇头，“错了，囡囡。单为芸芝，我如何哭她也甘愿。我不愿意呆在那，是因为……看着那两个小兔崽子在那里虚情假意地哭，我觉得恶心。”

原来如此，秦九瑜心想。

她离开桂香村已经很久了，平常就算回来，呆的时间也不长，再加上两位善良的老人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性格，也不会在她面前说黄家的两位叔叔如何不好。

现在刘奶奶走了，外婆心中的愤恨和怨气也就冒出头了。

“平常对芸芝不闻不问，现在人没了，做这些假把式唬人。他们的钱，紧紧攥在手里，如今倒是愿意花上大价钱给死人身上，真是可笑得很。”

秦九瑜不知道如何接话，只是在旁边默默听着，拍拍她的后肩，给她消消火。

外婆讽刺完这两人，忽然想到什麽似的，眼神一下子变得落寞。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低几个度，“我现在还能为她不平，说说她的苦，等我以后死了，谁又能为我说上两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