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来对面的女孩才十几岁，不应该听到这些污言秽语，嘴里原本要说的话紧急剎住，含糊带过，“说了些难听的话。”

温良苦笑，她早就不是什麽未经人事的少女，“难听话”有多难听，她当然是知晓的。

“没有人为你做主吗?”

“没有人相信我。”

温良默了默问：：“之后呢？”

“打，”秦九瑜直截了当地吐出一个字，然后补充，“打不过就不要命地打。手，脚，脑袋，牙齿，只要能用上力气的地方，我都要用来为自己争一争。”

“你真勇敢。”温良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称赞。

“可我还是很怕，午夜梦回，我总是尖叫着醒过来。”秦九瑜的眼神里透露着迷茫和痛苦，“我好像永远没有办法治愈那时候的自己，因为那些坏人，并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她觉得不公。”

秦九瑜没有办法再继续开口，干脆不说话了。

她的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奇异的感觉。

当初对着林星遇陈述过往的一切时，她就像撕开结痂的伤口，血淋淋的，痛不欲生，现在依旧会感觉到疼痛，却无泪可落，甚至觉得那伤口处传来一股淡淡的痒意。

坐在床上的温良也沉默着，像是在做什麽深刻的思考。

许久，她擡头看向秦九瑜，双眼含泪，“秦姐，是他强迫了我，还拍下了我的照片。”

随着这句话，她瞬间陷入糟糕的回忆中，眼神惊恐，嗓音尖锐又破碎，“妈妈聘请了他当我的补习老师。

“那天，家里只有我和他。我把作业给他检查，他忽然就抱住了我。他把我压在地上，亲我，我说不可以，我去推他，但是推不动。他很用力地掰过我的脸，亲我的嘴，我害怕地尖叫，他就捂着我的嘴，在我的脸上胡乱地亲着，他说他太爱我，我太漂亮了，是我引诱他犯错。

我不停地挣扎着，脚踢到了镯子，花瓶掉下来，碎了一地。后来我没了力气，他进来的时候，很痛，我觉得我就是那个破碎的花瓶。”

温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秦九瑜听着，和她抱在一起，两人哭作一团。

哭累了，温良躺在如姐姐般温暖的怀抱里，一字一顿地说，“我摆脱不了他，只能努力去爱他，这样我才能将自己粘起来。

“后来，我怀孕了。我去找他，他随手扔了一千块钱给我，像是扔碎玻璃渣一样，把我赶出去了。

“我不敢告诉父母，也不敢去大医院，只能去那种小诊所。手术的时候，很疼，疼得我想死，所以看到车子的时候，我直接撞上去了。”

秦九瑜紧紧抱着她，哭得很狼狈，声音哽咽，“傻孩子，明明不是你的错，该死的另有其人。”

温良抱着脑袋哭泣：“可是我一个人，真的很害怕。”

秦九瑜握住她颤抖的手，说道：“那就两个人，我陪着你去争一个公道。”

温良抽出自己的手，闭上眼睛，嘴角流露出苦笑，“如果你知道他是谁，或许就不会趟这趟浑水了。”

“是谁？”她心里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女孩睁开眼睛，精準地对上她的视线，“黎、峥！一中久负盛名的男老师。”

听到这个名字，秦九瑜猛地擡起头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衣冠楚楚的黎明老师，怎麽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但是她也知道温良性子纯良，不会撒这种谎。

纠结过后，她心里的天平倾向温良，“温良，只要你需要的话，我一定会站在你身边。”

温良心中动容，看着悬在空中的手鼓足勇气，主动握上去。

两只手，一只略大，一只略小，紧紧地握在一起。

第七十四章

收拾好情绪后，在秦九瑜的劝说下，温良给她父母去了电话，说明这边目前的情况。

电话那端，温父缄口不言，温母泣不成声。当天傍晚，飞机一在机场落地，两人就马不停蹄地赶往医院。

见了面，瞧见温良现在的可怜模样，温母抱着她哭成泪人。

温父眼圈通红，心里也不是滋味。

秦九瑜和林星遇两个背景板，离开的时候很自觉地将门带上。

差不多到换药的时候，两人才回来。林星遇沉默地换药水，秦九瑜在温家三人的身上扫了一圈，问：“下一步，你们想好怎麽做了吗？”

“报警。”温父站起来，满脸怒容，“这种烂人就应该牢底坐穿。”

温良和她母亲两人重重点头，脸上都是坚决战斗到底的神色。

看着他们的样子，秦九瑜心里松了口气。她毕竟是个外人，即使有心，有些地方恐怕也是无力。现在他们一家人都如此坚定，衆人的力气才好向一处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