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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辙(63)

作者:篠山白実 阅读记录


风幕坐着四轮椅下了车,在望向母亲埋骨地时眼中似有悲痛闪动。

两人先后在风母坟前行礼,却没有第一时间开始祭拜,而是将小红小绿身上的缰绳解开,连马鞍都扔到了一旁。

彼时,马儿们还不知道主人的意思,只感觉背上一轻,兴奋地甩起了头。风灯笑着捋了捋它们油亮的鬃毛,像过去停车小憩时对它们说着相同的话。

“不远处就有小河,去撒撒欢吧。”

不疑有他,小红小绿擡起蹄子就往远处奔去。两马不时挨蹭几下,相互用轻嘶传递着信号,又很快比赛似的越过对方的身位,显然是高兴极了。

当视线里马匹的身形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后,风灯与风幕十分默契地背过身去,在一片沉默中开始拆解神行者。他们对这架车的结构早已了然于心,哪怕二人行动起来都有各自的不方便,却也能勉力将其还原成那一根根木条、一个个机括。

偌大一架马车被拆成了无数零件,风灯从怀里掏出早準备好的火折子,并以车帘为引,将散落在地上的零件尽数点燃。一直保护着神行者的桐油此时却成为了绝佳的助燃剂,只消一息,已将它的残躯烧得噼啪作响。

四起的浓烟横亘在二人身前,那些不曾尽皆知悉的爱恨情仇也都在此刻化作无边的火苗,不知投入火焰的究竟是神行者,还是她们这二十年妄付的时光。

“下雨了。”

风幕擡头,点点细雨落在他脸上。

风灯恐怕他淋雨着凉,便推他到近处的树下避雨。

在风幕的要求下,风灯扶着他直接坐到了地上,后背则靠着大树。她也一并席地而坐,轻倚在爱人身边,也不管那泥土被雨水打湿,逐渐泥泞。

看着她因气血逆流而异样潮红的面庞,风幕闭上双眼。

母亲的坟茔就在眼前,师父的骨灰也被洒在了那坟边,神行者已作祭品还给他们,下一个他要亲手埋葬的又是谁呢。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未若锦囊收豔骨,一抔净土掩风流。

呛鼻浓雾散去,这细雨终究湮灭不了一切,昔日威风凛凛的车架终究彻底化作灰烬。

“灯儿,你还记得吗,那天我昏迷之后发生的事。”

他从未问过,风灯也知晓他不愿听,只用几句搪塞过去。然而若连此时此刻的他都不去碰触真相,那风灯的这段苦难便会被永远埋葬,他只能牢记,他必须牢记。

风灯知他心意,便在这份决然中开心地笑了。

她将她们婚礼上那惊心动魄每个瞬间、每个细节都说与他。说风幕被击飞时撞到了桌上的哪盘果子,说贼人是如何利落地割开她的脸颊,说鲜血和结香花混合的气味有多麽奇怪,仿佛是尚未开蒙的孩子在向父母複述什麽恐怖评书、自己却只当是玩笑话那般,高高兴兴地说着。

“你可能不信,师父他啊……在荆秋将你打晕后,师父马上反应过来起手反击,剑锋离她的死穴不过寸余,可他竟然在那刻犹豫了!天知道他在想什麽,本来我们都赢了不是吗。那个荆秋就没有收手,马上抓住破绽几招把师父打到重伤。”

“后来,师父又拼死与她战了十数个回合,倒能看出他比较强啦,正面对决荆秋肯定不是师父的对手。可他那会儿气门已开、真气尽洩,没能坚持太久就死在了荆秋眼前。在师父没了呼吸之后,要害处同样受了剑伤的荆秋动作也慢了许多。”

“她大概以为我也已经死了吧,一时大意没发现我的偷袭。嘿,我就把握时机,这样一招神龙摆尾、昭君出塞,把她直接给结果了。怎麽样,师父总说我不好好练功,最后不还得靠我出马来搞定嘛。”

“什麽神龙摆尾。”

风幕被她一番胡闹整得没脾气,又气又笑,倒把那悲怆之色去了两三分。

“哪里不对?”风灯姿势不动,只用余光斜他:“这臭师父,留着最后一口气不说给我们点好东西,竟然是叫我把他的骨灰带到义母身边,再把神行者拆了烧过去。所以他有没有想过我们两个以后怎麽办啊?要不是因为他的烂桃花,我会受伤吗,你更加是差点就死掉了诶!”

正像那些两人一起暗中调侃师父种种“恶行”的日子,风灯抱怨这抱怨那,嬉嬉笑笑,浑然没有直面生死的严肃。

“你奇不奇怪我怎麽知道那个贼人名字叫荆秋的?”

风幕只是应承。

“当然是师父喊的嘛。她要杀我们,肯定不会先自报家门咯,那天那个黑衣人一样傻的杀手可遇不上第二个了。”

“所以我猜他俩一定有点茍且!也不知道臭师父以前干过什麽,又骗了多少女人的心,害得这个荆秋这麽多年了还忘不了他,跑这麽远来亲自杀人洩愤。还有义母,义母从前可没提过她和师父是一对吧,你说我们自说自话把师父的骨灰洒在这里,义母会不会不高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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