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开大图，是告白现场的照片。

其中一张 ，边程蹲在爱心蜡烛中间，老实巴交地一个个吹蜡烛，另一张，他站在床边，一手抱玫瑰，另一只手正伸出去拿床上的气球。

这两张照片都是她从卫生间出来后拍的。

很奇怪，她明明嫌弃得要死，可洗完澡出来后，看到满地散落的玫瑰花瓣和气球，只三三两两还没灭，阵型已被踢得乱七八糟的蜡烛，还有在这一副乱象中越收拾越乱的边程，还是鬼使神差地摁下了拍照键。

记得当时边程看到她出来后，马上睁着亮晶晶的眼跑到她面前问，她告白了一次，于是他们开始了为其三个月的恋爱，现在他也告白了一次，恋爱时长能否延到六个月。

她记得自己没有回答，因为她的视线越过了他，看向了他身后的一地狼藉。

她问了他一个问题：只是三个月的恋爱而已，搞这些做什麽呢？

边程的视线也随她而动，和她一起看向这一片混乱。

这里原本是干净且整洁的，但因以爱为名的改变，它变成了现在这样。

一瞬间，他们都有点沉默。

边程背对她站着，她看不到他的表情，所以不知道他看到的是狼藉还是浪漫。

她只听到他沉默了一下之后，回答说：“因为只有三个月，所以才要搞这些。”

这个回答让高飞飞意识到她和边程是不同的。

她对这段恋爱维持着自己惯有的态度，并不因它只有三个月而另眼相待。

并且——她看着满地狼藉想——她确实不喜欢这些仪式。因为仪式背后必定是承诺，可承诺这东西像昏君，它朝令夕改，从不作数。既如此，为什麽要主动踏入这美丽陷阱？

但她忽略了，这不仅仅是她的恋爱，也是边程的恋爱。

看到这些散落的气球和玫瑰，听到他理所当然说这些都是告白标配时，高飞飞明白，边程想要的恋爱和她是截然不同的。

她过往太置身事外，这次也想草草了事，没有人告诉她，和她的恋爱是开心还是痛苦的，是尽兴还是充满遗憾的…

高飞飞看着眼前的照片，不知陷入了什麽回忆。高铁在中途停靠，旅客沉默且有序地上下车交替，而她周身像被设置了某种结界，所有喧嚣被隔绝在外，结界中间，只有她自己的思绪如秋千般蕩来漾去。

这是她的感情，也是边程的。

这是只有三个月的恋爱，但也是一段恋爱。

高飞飞觉得边程的问题有了答案，或许会让边程失望，但应该不会让自己失望。

只有三个月又怎样呢？这好歹是一场恋爱。

/

高飞飞是不按常理出牌的——边程看着手机上的照片想。

高飞飞发过来的是一张她站在不鏽钢备餐桌前抹奶油的照片，同样没露脸。

她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右手拿奶油刀，左手撑在餐桌上，袖子上卷，露出白皙且纤细的手臂和手腕。

衬衫扣子解开两颗，下摆松松收进裤腰，廓形衬衫在她身上淩乱但不失美感。

她的牛仔裤裤腰稍高，收腰的部分恰好勾出她纤细的腰线，修身的裤型完美展现她平坦的小腹和细直的腿。

衬衫硬挺的面料收起了她的娇俏，为她撑出一份严肃气场，而牛仔裤勾勒出她的利落与性感。边程觉得这一身装束应该出现在会议桌、谈判室、辩论场……任何需要唇枪舌剑的地方，可偏偏，她面前摆了一只人畜无害的蛋糕。

这结合，所有元素都平平无奇，但边程奇异地体会到了其中性感。

此刻，看着出现在自己相册中，和腹肌照排排站的照片，边程默默打开对话框，点开高飞飞头像，删掉现有备注，再次郑重其事地，一字一字地打下【美丽的女人都是有毒的】。

他觉得之前的程度还是轻了，头脑还是偶尔发昏，要多提醒几次以作强调：要时刻警惕高飞飞强烈的毒性，保持头脑的清醒！

座位

深夜的机场仍是灯火通明，一辆商务车从机场驶离，开往市中心的方向。

车上，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正在小憩，路灯一闪而过，照亮他疲惫的眉眼，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伸手关了前座的灯，稳稳方向盘和油门，尽量给他一个好眠。

夜晚的路很通畅，他们比原定时间提早了十多分钟到达目的地，边程带着困意下车，司机没多逗留，在他下车后就开走了。

边程背上双肩包，戴好口罩走到大楼玻璃前，他没有急着上楼，而是先从包里摸出一瓶清新喷雾，拎起口罩往嘴里喷了喷，然后整了整自己的头发，戴上鸭舌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