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

拎着打包盒的年轻男人在门外同伴的催促下不好再多留，转身离开前，妘兮对上他似是无意投过来的视线，那目光不做停留的很快就抽离，而下一秒就看清男人朝她轻点了点头

妘兮眉梢一挑，点头回礼，心底生出几分赞许

年轻男人离开之后，边衿也不再落座，跟厨房里还在忙的初愔打了声招呼，便催着妘兮和南笙走人，和先前说吃碗馄饨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

回老宅的路上

车子平缓的驶在泊油路上，被边衿强拉着坐到后座的妘兮收回睨着窗外的视线，转眸看向一直目光灼灼盯着她的边衿，有些哑然无奈的被迫开口：“十一岁，马场那位？”

边衿笑嘻嘻的点点头：“嗯”

知晓她一直执着于这个人，在得到答案之后，妘兮反而眉心微蹙：“他与你印象里的，差别不大？”

猜到妘兮话中深意，边衿轻声嘟囔了句：“果然是老爷子的孙女，说话都是一样的高深莫测、一语双关”

而后将笑意收起，格外认真的给妘兮解释：“回北京后，我给你说过三次心动，都是因他而起的”

“前几天，被人无意间说破，我才知道他是当年遇见的那个人”

简单的两句话就将妘兮的那点疑虑打消了，妘兮眉心松开，转头再度看向车窗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句古言，很适合用来形容在‘初’宅见到的那位

低吟着轻声开口道：“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边衿思绪飞快运转起来，瞥见南笙透过后视镜望向后座的惊异视线，弯唇笑起：“诗经中秦风·小戎中的句子，原出处表达的是女子对从军丈夫满怀思念之情。不过‘君子’这个词更多被引申为品德高尚的人，玉则多被用来比喻人的品格美好”

“我更愿意理解为，说起君子，应当温和亲切，品格如玉”

妘兮半敛着眼帘，目光平静、毫无波澜，口吻不急不缓，轻飘飘的却蕴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生疏了，月初前抄一卷”

“用行楷，故音”

‘故音’是南笙的字，是南家的惯例，女子及笄、男子及冠，家长长辈便会为他们取字

从小到大，妘兮只有在学习或原则上的事才会喊她的字，此刻一听，南笙顿时挺直背脊，握着方向盘得到手更紧了些许，在听到‘行楷’两个字后脸上全然都是哀怨，却又不敢发作，只委屈至极的低低应了一句：“知道了”

一旁的边衿‘噗嗤’笑出声，颇有几分落井下石的调侃南笙：“很久没听小兮喊你的字了，还怪想念的”

“这麽多年了，你的行楷怎麽还没长进”

南笙：“……”

年纪小的果然没人权

嘟嘟囔囔的吐出一句：“这辈子都不会长进的，行楷，一生之最大宿敌，没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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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早

起床洗漱后，妘兮到隔壁客房把边衿叫醒，而后先一步去了书房

一贯早起的妘老爷子这会儿正单手握着棋谱，另一手捏着黑色棋子，见她进门，便将棋谱放下，招呼她上前：“来，陪我下会儿棋”

妘兮上前在老爷子对面坐下，看清此刻棋局的形势，等老爷子落子后，才执白棋落子

她坐姿笔直端正，墨色长发规矩的盘在脑后，妘老爷子在她落子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从棋笥里捏起一枚黑子，状若无意的随口提及：“听说你这次去湖南，遇见小张了”

闻言，妘兮背脊一僵，低着头佯装端详棋局，在老爷子连咳几声后，毕恭毕敬的回答：“是”

又急切的解释：“巧合而已”

老爷子似觉好笑，玩味儿的擡眸看他一眼，口吻严肃，隐隐染着两分笑：“你这会儿肯认了”

“也不枉费你父亲和小磊的一番苦心”

妘兮诧异的猛然擡头，见爷爷神色自然，没有半分她想象中的排斥，顿时疑惑：“爷爷您不反对？”

老爷子落下一子，眉间透出几分得意：“你输了”

妘兮慌忙低头去看棋盘，看清局势后把手里的白棋放回棋笥，倒也坦然：“我棋艺自然是比不上爷爷的”

妘老爷子摆摆手：“我这不兴恭维这一套”

“当初是气你不肯面对自己的心，跟那孩子无关。我听小磊说过那孩子，是个不错的”

“你既想清楚了，就上点心，争取圆了自己这麽多的念想，别瞻前顾后的思虑过多”

妘兮瞳眸一转，乖巧的笑起来：“爷爷，那我妈那，您能不能……”

她话没说完，妘老爷子便擡手赏了她一个爆栗：“你母亲那你自己处理，别想着拿我当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