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嘉穗受了惊似的，颤颤巍巍。

“还是我让你不高兴了？”陈迟脸上笑意不见了，神情与口吻是一致的郑重：“你说出来，我可以改。”

以为没有开口的时嘉穗是不相信，陈迟特别认真地强调：“我一定改。”

时嘉穗连忙摇头，已经分辨出来是悲伤还是喜悦，蓄在眼眶的泪水夺眶而出。

泪水来势汹汹，哽咽与抽泣并行，捧在陈迟掌心的脸随着动作轻颤。陈迟没有任何预料，浑身神经细胞拉响了警惕的环，脸上表情变得无措起来。

“别哭。”陈迟长指轻擡，用指腹笨手笨脚地擦拭着脸颊狂涌不止的水珠，嗓音发紧。

陈迟紧张声线都变了调，温声安抚她：“我不问了，不问了。”

“你想怎麽生气都行。”

“还不解气，你跟我动手，你揍我都行。”

说着，陈迟牵着时嘉穗的手，一下下往自己身上打，在她挣扎了收回力的时候，陈迟攥住了她的手。

这是两人，真正意义的第二次牵手。

第一次，在KTV房停电的那晚，那一晚的时嘉穗沉寂在害怕恐惧的情绪中，完全没有多余的时间供给她深思。哪怕是在分开后的那晚，也没有深入的想过。

但这一次，时嘉穗却觉察到了另一种，微妙到不可言说複杂。

仿佛是有什麽东西，重重落定在了心里。

下一秒，陈迟身体往前倾，靠来过的迹象太过明显，动作间让人心中不禁浮想联翩，时嘉穗紧紧咬住口腔两颊内线，心中忐忑不安又藏着隐隐且可耻的期待。

陈迟大手一揽住她后颈，将她脸颊贴靠在自己肩窝，低声轻哄着，紧张不安又笨拙。另一只手贴在她后背，一下下轻轻顺拍着。

时嘉穗脑袋窝在他肩窝，抽噎的鼻息间充斥着清淡柠檬香气，泪水好似终于找到了发洩口，发了阀门再也关不上了。

过了半晌，哽咽声渐渐小了些。

混乱的大脑里不断有各种想象沖击着，好似攻心战，一步步加重拳里击溃了她心中所有的防御。

时嘉穗开口的嗓音沙哑，知道自己没有质问的资格，她放缓声调慢吞吞地问：“你是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

“哪样？”陈迟听她没头没尾的话，不解地依着她的话问。

“就、就是······”时嘉穗在小声的抽泣中打了个嗝，顿觉丢脸的闭上了嘴，又埋进了陈迟肩窝里。

陈迟嘴角无声地上扬，又拍了拍她的背，空閑的手扯着卫衣帽子往前拉，费力地翻出汉堡和酸奶，又拢着她在臂弯撕开透明保护膜，扎进吸管。

“咯。”陈迟身体稍侧，唇瓣几经贴上她的脸，把酸奶放在她眼前：“还是热的。”

时嘉穗红着眼看向他，湿乎乎地大眼里装满了惊讶，好似在疑惑哪里来的酸奶。

陈迟嘴角上翘，轻声开口说：“买了有一会儿了，一直放在帽子里。”

“噢。”时嘉穗伸手要去接酸奶时，陈迟已经就着她推过来了，吸管抵在唇边。

时嘉穗动作一顿，张口含住了吸管，慢吞吞从他手上接酸奶瓶。

顺势的，陈迟拉着她起了身，没防住她脚下一趔趄，直当当地砸在胸膛里。动作很突然，两人谁也没有反应过来，一个抓着衣服，一个托着腰间。

待缓过来，时嘉穗立马撒开了手，缩瑟着脖子小声说：“我、我腿麻了。”

今天他们相处的行为，已经远远超出了朋友的範围，更不在所谓的“假姐弟”之中。

这让时嘉穗，感到一阵无法形容的焦躁。

想到这，时嘉穗脚下后撤了半步，不敢再和他靠近。

再这麽下去会出问题的，时嘉穗脑海中想象自己是一个破坏他人感情的坏女人，以后碰见熟人或许人家还要背后说——

“你知道时嘉穗吗？”

“谁不知道啊，她居然知三当三！”

“好不知羞耻，什麽家庭能教出这样的孩子，没教养。”

种种言论在脑海中萦绕，时嘉穗光是想想已经不寒而栗了，更没有胆量面对这一天真正的来临。

不行，一定要把话说清楚！

不能有这一天的到来！

时嘉穗站直了身体，哽了哽嗓子，鼓足了勇气板着脸生硬地说：“陈迟。”

“嗯。”陈迟给她打开汉堡，掀起眼帘望着她。

那模样，仿佛是在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我觉得吧······”

时嘉穗抿了抿唇，捏紧了酸奶瓶，声线发颤地说：“我们还是应该······保持适当的、适当的距离。”

听罢，陈迟眼眸微眯，透着股危险的气息。

“这样，对我们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