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李叔当初就是最反对姥爷的人，可后来他却成了继续打扫楼道卫生的人。”

“不止是他，还有很多人都会抽空打扫楼道。”

“去年大家还集资把楼房粉刷干净了呢。”

团子挠挠头：“那他们为什麽又变好了呢？是有人替姥爷教训他们了吗？”

王鑫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跟团子解释。

是啊，他们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变了呢？

是从爸爸第一次身体不舒服去医院开始，还是更早之前呢？

王鑫离开家太久，她也不知道了。

王建军却又重複道：“时间能证明一切。”

团子到底还是不明白那些邻居为什麽改变了。

但想到刚才李叔对姥爷态度很好，还给他们一个这麽方便的车，也没在过多纠结。

王建军看着窗外熟悉的城市，眼中透漏着不舍。

“我刚来这的时候，城市很小。”

“这些地方都是庄稼地。现在都是高楼了......”

王鑫望向两旁的楼房，很多新建的住宅小区，大多二三十层，高笋入云。

王建军感慨道：“三十年前，谁能想到这四线小城市也能有这麽高的高楼啊。”

王鑫也感叹道：“嗨，房价也高啊。最贵的时候一万多一平米，现在降价了也得六七千吧。”

王建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现在的年轻人比我们年轻那会难那。”

突然，一群高楼中间一大片破败的厂房映入眼帘。

王鑫兴奋道：“爸，快看，你们单位！”

王建军连忙朝团子那边看去。

王鑫拐了个弯，进入这片儿时曾经无数次玩耍的地方。

团子看着破旧的厂房爬满了爬山虎，阴森森的有些害怕：“妈妈，姥爷，这是哪啊？干嘛要下去啊。”

王鑫有些激动的把团子包下来：“这是姥爷以前上班的地方，也是妈妈小时候最快乐的时光。”

“看见那边的假山和水池了吗？以前水池还有喷泉呢！”

“妈妈经常和小伙伴去那里玩。”

团子看着破旧的水池不解：“喷泉有什麽稀奇的，好多商场外面都有。”

王鑫耐心解释道：“可是妈妈小的时候才八几年，全市也就一两个地方有喷泉呢！”

“更别说这的喷泉还有七彩射灯呢！上学的时候别的同学听说我住这，都羡慕死了。”

王建军拄着拐棍，看着周围的一切，眼中光芒万丈。

在他眼中仿佛破败的一切又穿越时光回到这片土地最旺盛的年代。

斑驳的墙上依稀可见安全生産几个大字。

门口的传达室已经被爬山虎全部占领。

厂房的车间玻璃全部碎裂，里面空蕩蕩的，再也不见轰隆的机器声。

就连王鑫儿时最惧怕的卫生所也只剩断壁残桓。

再往里走，是家属宿舍和托儿所。

可惜它们已经不複存在。

热血的篮球场，曾经是一年一度厂办篮球赛最热闹的地方，虽然爸爸不会打篮球，但他总会带着星星加油助威。

篮球框早不见了蹤影，现在已然看不出它曾经的辉煌，场地上坑坑洼洼，上面盖满了两层的简易板房。

厂门口大片的丁香花也全被水泥、沙土代替。

王建军指着那堆沙土：“星星，你小时候想要蜻蜓和蝴蝶，我都是在丁香花丛里抓的。”

“你那会总羡慕别的孩子手里有蝴蝶和蜻蜓。”

“我下班就去抓，总要抓满一个罐头瓶给你，你第二天就高兴的到处炫耀。”

“一夏天就这麽过去了。”

王鑫眼睛朦胧，她依稀记得，罐头瓶里的五颜六色的蝴蝶和蜻蜓，有了它们仿佛拥有了整个夏天。

丁香花没了，传达室带老花镜的大爷也应当不在了吧。

他当时可是最烦王鑫的，因为她总会拿个饼干，从栏杆缝隙钻进去找爸爸。

他们之间的追逐，活像猫鼠游戏。

有了王鑫的存在，传达室大爷手里的报纸都不香了。

曾经觉得很高的假山、很大的水池，现在它们都变小一圈似的，让王鑫有种不可思议的错觉。

唯一不变的是小路两旁的白杨树，他们依旧葱葱郁郁，风吹过依然传来沙沙声。

一个带着安全帽的人走来：“喂，你们干什麽的？”

王鑫连忙解释：“我爸以前在这上班，我们路过进来看看。”

戴安全帽的工人看了王建军一眼：“你们赶紧走吧，这要拆了！这是工地，以后不能进来了。”

王建军听到工人的话，眼眸闪烁：“拆了要盖什麽啊？”

工人歪着头想了一下道：“我们就负责拆，拆了干啥我们也不知道。那些树、厂房、水池，反正这一片都要拆了。估计是要盖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