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麽多年过去，学校很多地方翻新，校园里的花草树木更多了，教室里换了更高级的多媒体设备。

记忆里的十几岁渐渐模糊，而现在哪怕站在这里，也无法重叠。

许枳南沉默不语。

跑神间，两人走到了教学楼，六层的楼梯如今看来并没有很高，寂静的教室里，只剩下了风声。

“谢榆北最常坐的位置是那里。”周欣指着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许枳南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桌子不是他们当年的那种，人也不知道换了多少。

隔着时间海，在斑驳的树影下，许枳南好像看到了属于谢榆北的十七岁。

那个她不曾见过，无法想象的少年岁月。

“其实我也不了解谢榆北，上学时除了必要的说话，他不怎麽和我们交流。他很早就收到了国外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也是那个时候我们才知道他本就没打算留在国内，所以高中前两年的潇洒只是人家在体验青春。”周欣说完笑了一声。

两人刚好走过树林旁的长椅，坐下听着初夏的虫鸣。

周欣抿了下嘴才开口道：“你一开始说你是谢榆北的前女友，我还挺好奇的。”

“……毕竟他高中时同女生的接触少之又少。”

礼貌，疏离是谢榆北对女生的态度。周欣又笑了下，笑意中含杂的情绪意味不明，像是嘲讽又像是释然。

许枳南没有说话，她只觉得喉咙艰涩。

是前女友。

可他们的感情是假的。

她不比那些喜欢谢榆北的女生优越在哪里。

“你们是什麽时候认识的呢？”

许枳南听到周欣问，她想了想才回答：“八年前在龙岩寺，他捡到了我的身份证。”

“原来他回来过……”她的声音不算小，许枳南侧头。周欣扯了扯嘴角：“谢师宴上有人问他大学毕业会回国吗，他朋友说博士之前非必要不回国，谢榆北没否认。”

许枳南蹙眉。

不对。

她认识谢榆北的时候不是寒暑假，她以为他是毕业了回国工作，并没有听他说过有出国继续学习的想法。

“他大学学的专业是什麽呢？”

许枳南回过神，她忽然发现今天不止是她想要了解谢榆北。她和周欣都是间断性的参与过谢榆北的生活。

一个是回不去的年少，一个是无法靠近的未来。

怪不得周欣会同意来见她。

“工商管理。”许枳南说。

周欣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她看向不远处靠近操场的洗手台，“突然想起高中时，他打完篮球会在那里洗脸，手里拿着一起打篮球的朋友买的可乐。”

许枳南不知道想起了什麽，脱口而出：“他不喜欢喝可乐。”

周欣愣了下，好几秒后才点头。

原来是这样。

她们所有人都以为谢榆北总是拿着可乐是因为喜欢，原来是因为不喜欢又不好驳了朋友面子只好拿在手中。

谢榆北不喜欢喝碳酸饮料。

这是他亲口告诉许枳南的。

那天吃完晚饭，谢榆北送许枳南回学校。路过便利店时她去买水，随口问了句：“想喝什麽。”

本来以为会得到一句‘随便’，没想到谢榆北说：“矿泉水吧，我不喜欢喝碳酸。”

许枳南猛地看向他，一种无法言说的雀跃让她压不住嘴角。

口味这种东西，只有亲近的人或者想要亲近的人才会主动告知。

……

周欣长舒一口气，一直笑，眼底愈发红润。

她眼中的情绪过于明显，许枳南不可能没有注意到，呆滞几秒，有些不知所措。她的本意不是炫耀，只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没成想让周欣如此难过。

“对不起……”

“和你没关系。”周欣收敛情绪，嘴角还是挂着笑，淡淡的温柔混杂着淡淡的悲伤。

“我有些好奇。”周欣开口问：“你们不都分手了吗？怎麽忽然想找到他？”

“………”

这个问题许枳南没有办法回答。

她不可能把‘失忆’这件荒唐的事挂在嘴边。只好扯扯嘴角，眼睛放空，不知道看向何处：“一个男人罢了，谁知道呢。”

“毕业之后班里的很多人都没再见过他，也没有他的消息。不过我把当年的花名册带来了，那上边有他高三登记的地址和电话。”说着，周欣从包里拿出一个塑封包装的纸，她擡眸：“过去十几年了几率很渺茫。”

许枳南垂眸，眼睛落在那张薄薄的纸张上，“我知道。”

她说：“可我还是想试试。”

周欣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并不打算改变她的主意。拍完照片后，两个人安安静静地没有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