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若能一直遵从自己的意愿做选择，那自然再好不过。如若不能，我们也要明白，该来的拦不住，注定不属于我们的东西，也留不下。”

秦梦桐看了眼穆瑶的小腹，被子很厚，什麽都看不出来，好友虽然没说什麽，但依着她对穆瑶的了解，以及她眼中的疲惫，她自是知道穆瑶是不愿意留下这个孩子的。

只是穆瑶现在的身体状况……

听见她的话，穆瑶的睫毛颤了颤，是很简单的道理，但局中人总是会糊涂的。

“Take it easy.放轻松啦。”秦梦桐捏了捏穆瑶的肩膀，“你肚子里的是原家的第一个曾孙，车子房子银子，那不是随便提吗？”

见穆瑶还是抿唇不语，她隔着厚厚的被子在穆瑶的腹部轻轻拍了拍，继续劝道：“这个小东西不比那些黄金房子理财保值啊？绝对保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不要被那些乱七八糟的情感所牵制了，势利一些，物质一点，会更快乐的。”

穆瑶明白她的意思，在豪门，生孩子总是会有补偿的。

她自认为自己也是俗人一个，只是这个孩子本就得不到她的珍视和陪伴，如果再用它明码标价去换取物质上的补偿，着实可怜。

她想要的东西，她已经想好了。

“不说你了，说你的这个孩子，那一出生何止是赢在起跑线，那简直是直接站到了领奖台，原野都要羡慕的好吧？有些人生下来就是享受这个世界的。”秦梦桐打了个响指，指了指穆瑶的肚子，“说的就是这个小家伙啊。”

穆瑶被她逗笑，说道：“梦桐，谢谢你。”

见好友神色总算是松弛了不少，秦梦桐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这孩子总归是打不掉的，愁云惨淡也是一天，开心舒适也是一天。

况且穆瑶的身体，也不允许她再情绪低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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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野是晚饭前过来的，他帮穆瑶摇起病床，拿出保温桶给她喂饭。

他扶着穆瑶坐起来，说道：“奶奶不放心你，想要来看你，被我拦下了。”

“家里想让我们回老宅住，不过我下周就要杀青了，也能照顾你，你想去龙园还是老宅都行。”

穆瑶偏了偏头，避开了他递过来的勺子，像是无声的抗拒。

僵持了几秒，她才开口道：“这个孩子我生，但我有个要求。”

一直悬在头顶的那把剑终于要落下了吗？

原野放下了手中的餐具，道：“你说。”

“如果这个孩子能足月出生，那时候距离我们协议结束还有两个月，我要提前结束协议。”

她的声音听上去冷硬：“就算早産，孩子出生那日，就是我们的协议结束之时，孩子我会给原家，之后我们的婚姻关系结束，我的生活你无权插手。”

原野倾身，握住穆瑶的后脑勺，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近。

他的眼尾泛红，额角的青筋暴起：“你要离开？”

穆瑶眼中毫无惧色：“对，我要离开。”

他的眼神中染上些疯狂，贴着穆瑶的耳垂道：“十六周的孩子听觉已经开始逐渐发育了，你对着它再说一遍。告诉它，它的妈妈要抛弃t它，以它为筹码来换取自由。”

“穆瑶，你敢吗？”

晚香玉与天使草

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 穆瑶可以在原野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影子，那双眼睛泛着红，交错着几根因为几乎一宿没睡而産生的红血丝。

她放在身侧的双手握拳, 指甲陷进掌心中, 似乎痛意可以给她带来清醒和勇气。

她一字一顿道：“孩子我生，你让我走。”

“你知不知道你昨天的情况有多危急？说它是你用半条命换来的也毫不夸张，就算这个孩子以后喊别的女人妈妈，你也不会后悔吗？一点留恋和牵挂都不会有吗？”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廓，原野声声质问，似是想将她逼出一点犹豫。

穆瑶侧头, 看向窗外, 轻声道：“那是你的自由。”

原野怒极反笑, 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净一般瘫坐在椅子上，太阳穴一跳一跳着发疼，他道：“行啊, 你在说这番话之前，明明知道我没有拒绝的余地。”

穆瑶其实不太能理解他的情绪波动为什麽这麽大，既然他之前制定了一年的协议，就是存了要斩断这段畸形的关系的意思，无非是提前了两个月罢了。

“既然你同意了, 我会让律师尽快把补充协议制定好。”穆瑶顿了顿，“避免以后出现不必要的纠纷。”

不必要。

纠纷。

原野觉得这辈子听到的最刺耳的话全都是从她嘴里出来的。

季维找到原野的时候，他正站在连廊上吹着冷风, 暮色四合，一身黑色的他仿佛也要融进这昏暗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