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都在万人操场，清泽楼里几乎没有旁人，只剩他们两个的脚步声。

祁瑾宴带着宋清音进了高二（1）班，把箱子放在讲台桌下，又走向最后一排，从抽屉里拿了一瓶没拆封的矿泉水，抛过去给她。

“在这里休息。我去搬另一个箱子。”祁瑾宴说。

宋清音接住矿泉水，攥紧，过了七八秒才问道：“不用回操场吗？”

祁瑾宴已经走到教室门口，听见这话，转头看着她：“你想回操场？”

“不想。”

祁瑾宴笑，出了教室。

阳光穿过玻璃窗，带着树影洒在课桌上，白色的试卷上写满黑色字迹，被风翻动得“哗啦”作响。

宋清音握着矿泉水，过了半天都舍不得拧开。

她想，祁瑾宴，你越来越频繁地对我微笑。

我恐怕只能更加执迷不悟，跌入以你为名的海，终其一生都无法逃脱。

吃完晚饭，宋清音和邬巧一起回班级。邬巧羡慕宋清音下午没去闭幕式。

“清音，你不知道闭幕式有多无聊，我腿都站累了，为什麽总是有那麽长的讲话。”

宋清音点头，邬巧说：“唉，真羡慕你，所以你下午搬完东西回来，干了什麽？”

“刷了一套化学试卷。”

邬巧：“……”

两人走回座位，她看见宋清音桌肚里的矿泉水，问道：“清音你买水了？怎麽不喝？”

宋清音平时都是用水杯接饮水机的水。只有打篮球的男生，才会买很多瓶矿泉水带去球场。

宋清音若无其事地解释：“去小卖部顺手买的，现在不渴。”

晚自习铃声敲响，衆人拿出各自的作业。

实验班节奏快，宋清音用一节课刷完一张试卷，侧头看向窗户玻璃。玻璃映照着日光灯，反射出一个个低头做题的影子。

她假装看教室后面的时钟，转过脑袋，看见最后一排的他。

他们距离这麽近。比她梦里想象的，还要近许多。

下课铃敲响，宋清音放下试卷，打算去走廊吹风远眺。她像往常一样从教室后门走，衣角擦过他课桌。

祁瑾宴靠在椅背上，懒懒散散看一本书。宋清音看见他手指修长，搭在书封上，书封纯白干净，是她还的那本《1984》。

仿佛一个微妙的巧合，宋清音心口一跳，出了教室。

她趴在走廊的栏杆上，默默回忆今天背过的古文，心头偶尔闪过还书时两人的共同俯身，以及那片晃晃悠悠落到她头顶的树叶。

两个男生从她身后经过，讨论着什麽，不时发出一阵阵哄笑。

“真的啊？大小姐就这样成了别人女朋友。”

“郎才女貌，也算般配吧。不对，虽然我不想承认，但祁瑾宴也不止有才。”

宋清音脊背一僵，耳朵自动把两个男生的声音捕捉放大。

但他们又开始聊无关紧要的事情，脚步声从她身后走过。

宋清音的心里涌现出慌乱，她侧头看了一眼那两个不认识的男生，又扭头看班级。

班级里开着明亮的日光灯，同学们或刷题，或笑闹，祁瑾宴靠坐在椅背上，教室后门的郑舣靠着门框大喊：“靠，这个月第几个啊——祁哥，有女生找你！”

祁瑾宴往后门看了一眼，放下书本走出来。宽大校服勾勒出他的高挺侧影，他鼻子挺拔，双眸深邃，额前几缕碎发。

也就只有他，能把黑白相间的校服穿出清风朗月的气质。

宋清音永远只敢一遍遍偷看他，一旦近距离对上视线，立刻就跌进他深邃如海的双眸，僵硬，眩晕，不知所措。

宋清音站在走廊乔木的阴影里，看见祁瑾宴走到教室后门。

来人是那个明豔漂亮的女生，宋清音在祁瑾宴家楼下看见过她，也在那天晚自习断电时，跟在他们身后。

女生对祁瑾宴说了什麽，祁瑾宴笑了笑，回了一句什麽。

宋清音心口一窒，无法再看下去。她仓促地收回视线，从前门进了班级。

祁瑾宴拿着女生给的东西，走回教室。

这个女生和祁家有故交。远在欧洲的祁瑾宴妈妈遇见了女生的妈妈，托女生转交给他一本书和一盒书签。

祁瑾宴已经过了期待的年龄，但还是将书本和书签妥帖收好，放进书包里。

只是没有再打开来看。

他侧头望向走廊，发现走廊人来人往，而宋清音已经没有再站在那里。

他收回视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瞥见前排的宋清音在做题。

两人隔着五排的距离，中间人如潮涌。她脊背永远挺直，写字的模样端正如教科书。

祁瑾宴的视线如蜻蜓掠过水面，收回目光，继续翻开那本《19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