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小声说着“文采真好”“大学霸”之类的褒奖之言，但是，宋清音知道，祁瑾宴才是真正的学霸。

她想转过头，看最后一排的他，但忍住了。

课间照旧去走廊远眺，她不再故意经过最后一排，那盒薄荷糖藏在她的桌肚深处，也不知何时封尘。

班级群亮起，空间有人发布新的动态，她点进去看，指尖滑过他头像，却没有勇气给他发一句“听说你恋爱了，恭喜你。”

在遇见他之前，她以为自己骄傲。在遇见他之后，她觉得自己卑微如一片尘埃。

他的头像和网名始终没有变化，有时候头像会亮起，却没有给她发过任何消息。

他们本来就很少聊天。每一场对白，都被她小心翼翼珍藏。

也许，对祁瑾宴来说，她世界里的每一场海啸，都与他无关。

体育课，照例要跑八百米。宋清音没睡好，慢吞吞跑着，旁边的男生们已经跑到第二圈，从她身边呼啸而过。

“快一点啊宋清音。你超能跑的。”体育委员郑舣嬉笑着鼓励。

宋清音擡起眼眸，看见祁瑾宴跑在郑舣身边。她心跳声暂停，眼睁睁看着他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

清风送来他身上干净的皂角香。

宋清音的心髒高高跃起，又重重落下。

她眼睫毛轻轻颤抖，“嗯”了一声，仍旧保持着慢吞吞的步伐，目送着他渐行渐远。

星期五下午的家长会，妈妈临时有事来不了，拜托一个朋友来帮忙开会。

班长指挥着几个同学给每张课桌贴上名字，又在多媒体屏幕调出班级的座位表。

窗外的乔木常年枝繁叶茂，树梢筛着夕阳，寥落地洒在桌角。

宋清音因为要值日，拿着单词本靠在后门走廊，看见家长们陆陆续续地进教室坐好。

妈妈的朋友看见她，特意走过来摸了摸她脑袋：“清音，你是一中实验班的啊？我听说时都惊呆了，要好好努力考大学，到时候请阿姨去你的升学宴t。”

宋清音笑：“好，谢谢阿姨。”

徐老师站上讲台，说了一番开场白，又夸奖这次考得好的同学。

班级前十、单科状元、进步之星……

多媒体屏幕播放幻灯片，单科状元那一页，几乎每个学科，都是祁瑾宴的名字。

台下的家长们发出不可思议的轻微议论声。

最后一排，祁瑾宴的位置上，坐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他在桌面上放了三个手机，忙碌地回複消息，看上去不像是祁瑾宴的家长，而像是公司的秘书。

徐老师面露微笑，让祁瑾宴上台说学习心得。

祁瑾宴穿着宽大校服，脊背笔挺，他走到台上，漫不经心地说了几点心得。

他声音平和清冷，在教室内回蕩。

秋风拂动树梢，树影落了他满身。

他在台上说话时，习惯性扫视全场。他的视线扫过后门的宋清音时，短暂地顿了一下，而后淡淡地挪开。

没有停留超过一秒。

宋清音攥紧单词本，转身离开清泽楼。

她低下头，给黄悦丹发了消息：【我有事先回家了，你这周可以帮我打扫吗？下周值日我帮你扫。】

手机很快亮起，黄悦丹回複：【没问题/呲牙/】

沙漠

接下来一个漫长的周末, 宋清音常常坐电梯去顶楼发呆。

在遇见祁瑾宴之前，这是她的习惯。

在小镇上她有很多朋友，但是当朋友们依次被爸爸妈妈喊回家, 走进温暖的屋子时，她总是打开生鏽的铁门, 走上家里的天台，穿过没有人打理的杂乱盆栽和被套床单, 独自一人望着整座小镇, 直到星辰闪耀。

现在她眺望的是夏城。

她还记得，刚刚来到夏城时, 她对很多东西懵懂。不懂贴吧, 不懂正在规划的地铁路线, 不懂学生们的课余娱乐。

因此，她也就不知道，当时的夏城一中贴吧里，许多新生发帖抨击夏城一中对于校服的糟糕品味。

他们发文宣称，一中校服一届更比一届丑，只有更精致漂亮的校服才能配上夏城一中的名头和自己昂扬的青春。

那天, 宋清音从邬巧口中知道了这些帖子，然后出班级门, 转头撞见正準备进行新生代表演讲的祁瑾宴。

他不认识她，穿着校服, 和她擦肩而过。宋清音注视他背影，这才忽然注意到这身校服的设计。

他们这届校服是黑白色, 版型宽松, 背后印着夏城一中的校徽，被他穿得挺拔如白杨。

她开始觉得这身校服很漂亮, 漂亮得让她目眩，因为穿在他身上。

宋清音收拢自己的回忆，望了很久的星星，才从天台离开，坐电梯回到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