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音应了“好”，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把书包摘下来，放在膝盖上。

公交车开动，她回头望，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公交车站台，祁瑾宴俯身上了车。

宋清音收回视线，从书包里拿出手机，看见社交软件上，收到他之前发来的消息。

20:35

雾散时风起：【我回来了，抱歉，遇到事耽搁了，当时手机没有电，联系不上你。】

雾散时风起：【你没有等太久吧？放学后一起去喝奶茶。】

20:46

雾散时风起：【对不起。】

奶茶杯上落了一片桂花花瓣，晚风从车窗吹进来，把这片花瓣吹到手机屏幕上。

宋清音用手指拂掉这片花瓣，回了一个“太阳”的表情。

睡前，宋清音看见他也回了一个“太阳”，还给她发晚安。

宋清音穿着睡衣，坐在床上，抱着大而柔软的玩偶熊，给他回：【晚安。】

雾散时风起：【明天考试加油。】

宋清音：【好。/月亮/】

也许是因为鸳鸯奶茶里有t咖啡成分，她今天又饿过肚子，感到胃不太舒服。

她关了灯，蜷在床上，慢慢睡着。

在梦里，玩偶熊也陪着她，身上带着好闻的皂角香，带她进行一场华丽的冒险。

第二天，宋清音用保温杯装了热水去考场。她坐在最后一排写理综试卷，祁瑾宴提前半小时交卷，走出教室时，她擡头望了一眼，随后趴在桌面上。

保温杯里散出袅袅白烟。她一边写试卷，一边把左手按在胃部，感觉自己像一棵被暴雨侵袭过的野草。

半个小时后，广播响起，考试结束。

学生们像出笼的鸟一样涌出考场，宋清音坐在最后一排，要负责收本组试卷。她已经收到第一排，把所有试卷整理好，交到讲台桌上。

随后，宋清音回到最后一排，拿起保温杯出考场，下意识望了一眼置物区。

因为私心，她把自己的书包放在祁瑾宴的书包附近，如今，置物区只剩她的书包孤零零放在那里。

宋清音的内心闪过一丝失落，拿起书包，刚转过转角，就看见祁瑾宴背着书包站在背光处。

他手上拿着一瓶牛奶，看见她来，递给她。

宋清音清清楚楚听见自己胸膛里的心跳逐渐失序，她接过牛奶，发现是温的。

她声线绷紧，竭力保持平静：“谢谢。在等我？”

“嗯。”祁瑾宴和她并肩下楼梯，“昨天邬巧跟我说了，我不知道你会饿那麽久。”

他漆黑双眸看着她，再次认真说：“对不起。”

宋清音眼睫毛颤了一下，这才明白他昨天发的“对不起”是这个意思。她收回视线，把吸管插入牛奶：“没事。”

祁瑾宴却带她出了校门，两个人都有离校卡，轻松通过门卫的检查。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天桥底下，祁瑾宴带她上了车。二十三分钟后，这辆车抵达一家私立医院。

宋清音一怔，心想，是他出考场时，看见她趴在桌上捂着胃吗？

祁瑾宴帮她挂了号，医生似乎认得他，态度和善，问了宋清音一些问题，又做了几个检查。

“小姑娘以前是不是得过肠胃炎？”医生问。

“可能是吧，五岁那年……”

五岁那年，妈妈和爸爸又一次爆发争吵，妈妈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她很害怕，从门缝里给妈妈塞了一条小鱼干，跑去卫春花家。

卫春花家盖了一栋新房子，在办乔迁宴。宴会上人来人往，没人在意她这个个子矮矮的小孩。卫春花拉着她的手，带她去二楼的房间，把能抱来的雪碧都抱来，大方地分享给她。

在那一年，这种“咕噜咕噜”冒气泡的饮料，在孩子眼中，是顶顶难得的珍馐。宋清音饑肠辘辘，天真地以为这种饮料能填饱自己的肚子，喝下去一瓶又一瓶，第二天开始呕吐，吐出绿色的水。

此后常常胃痛，喝冰痛，不準时吃饭也痛。对碳酸饮料敬而远之，却因为他赠予的可乐，重新开始尝试碳酸饮料。

宋清音省略所有前因后果，只讲了当时的年龄和病症。

医生摇头，体恤地没有问她延误治疗的原因，只是说：“急性肠胃炎拖成慢性了。”

医生开了药，和声细语叮嘱了一大堆注意事项，还把这些事项打印出来给她。

祁瑾宴去了药房，修长手指拎来一大袋药。

宋清音有点不好意思，他低头看她一眼：“这件事怪我。”

宋清音想，她当年并未治好的急性肠胃炎，和他有什麽关系呢？

今天是本学期的最后一天，只有两场考试，上午一场，下午一场，时间宽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