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秋吟听到这里眨眨眼，知道他真正想说的绝对不是这句。

抿着嘴唇犹豫了一下，擡眼看向架子上陈列展示的布料，有些不满的哼了声：“谁说我忘了？不就是国庆之后秋游，我们一起去慈航寺上香那次麽……很多同学一起去的。”

慈航寺在宁城的青灯山上，就像容城的南山和南山寺，都是平时市民游客会爬山和烧香的景点之一，那次他们是班级组织大家去爬山，顺便进慈航寺参观。

话音刚落，何酌修便倏地转头，看向她的目光惊讶到错愕的地步。

“……你还得那件事？”

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后来又发生更多值得纪念的事，他以为她记不起来才是正常的。

可是穆秋吟却告诉他：“记得，当然记得，回来没多久我们就在一起了嘛。”

她说完眉眼一柔，忍不住似的笑了起来，“上车的时候只剩两个位置，班长还让我们将就一下，说很快就到了。”

他们都装作一脸镇定的样子，没人知道他们有多高兴，大家都在为能去玩而兴高采烈的议论时，他们借着座椅和衣摆的遮掩，悄悄地指尖对指尖。

那是一种在衆目睽睽之下的暗度陈仓，让人觉得肾上腺素不断飙升，既怕被人发现，又舍不得停止。

即便没有牵手，脸孔也还是红透。

何酌修笑起来，看着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激动，嘴唇翕了翕，像是想说什麽，但又没有说，只抿着嘴角嗯了声。

穆秋吟侧头，见他眼里竟似有水光，微微一愣，立刻转移他的注意力：“你猜，我为什麽会记得那天？”

何酌修笑容一顿，面上出现了少许疑惑：“不是因为刚才你说的……吗？”

“不是。”穆秋吟摇摇头，一脸故作高深的笑笑，“你猜。”

何酌修想了想，实话实说自己猜不出来，“虽然我猜不到你记得那天的原因，但是我记得那天……”

话刚说到这里，都没说完，那边师傅已经送走来取衣服的客人，往穆秋吟这边来了。

笑吟吟的问：“怎麽样？想好要什麽颜色了吗？”

其实穆秋吟早就有想法，指着不远处一匹浅藏青的布料，笑道：“这个颜色吧，大方稳重，上班可以穿，参加会议或者活动也可以穿，外面搭个浅色的衣服外套就不错。”

师傅说可以，“而且这个颜色很显白，确实是不错，用顺纡雪纺，里面加一层棉绸的内衬，这样既透气舒服，又好打理，最要紧是不贵。”

穆秋吟笑着应了声是，来这儿她就是图的一个平价。

倒是何酌修看了那个颜色，有些欲言又止的皱起眉头来，目光在穆秋吟和那匹布料上来回的转。

“怎麽？”穆秋吟注意到他的目光，干脆问道，“你有什麽不同意见？”

“也不是……”何酌修犹豫几秒，还是直言道，“我觉得这个颜色不太适合你，有点……嗯，过于稳重了。”

直接点，说老气不就得了。

穆秋吟无语的看他一眼：“你还记不记得，我已经三十岁了？”

“三十怎麽了？这不还年轻麽，穿这种颜色多好。”何酌修满脸茫然的反驳，说着一指自己看中的嫩黄色格子棉布。

穆秋吟一噎，“……棉布容易皱的，而且我不想穿这个颜色去上班。”

你猜她为什麽在单位不爱笑，本来就还是年轻医生，笑起来虎牙一露就显得更脸嫩了，她也不是没被病人以“你这麽年轻怎麽可能比老大夫有经验”为由退过号的。

“浅藏青多好，我能穿到五十岁。”她理直气壮的坚持自己的看法。

何酌修震惊的瞪大眼，“这个布料你确定？”

他还看了眼师傅大姐。

师傅忍着笑摇摇头，替穆秋吟回答：“不确定。”

穆秋吟：“……”

最后她也没挑那个嫩黄色格子的棉布，而是挑了一块秋香绿的顺纡，和前面浅藏青的一起做两套同款。

何酌修还想有意见，被穆秋吟一句话堵了回去：“我要配白色的西装外套，跟嫩黄格子不搭。”

这他就没办法了，衣服搭配这种技术活，他会得不多，也没法给什麽意见。

穆秋吟挑好布料，付了定金，把单据收起来，和何酌修一起往外走。

他还是有些失望的，出了门还忍不住小声可惜：“你穿这个颜色很好看的……当时你就穿着一件这样颜色的，我隔很远都看到……”

和同学们一起去青灯山爬山那天，她就是穿了一件改良过的棉布旗袍，嫩黄色的格子布料被阳光照着，衬得她一张雪白的脸孔更加明媚清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