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柔悻悻地收回手，眼巴巴地等着张明康的动作。

“先用勺子尝汤，家鸭炖煮的汤鹹中混杂清香应该是最基本的要求。”张明康一边说着，拿起勺子给张柔和自己碗里都盛了半勺。

老老实实喝完后，热滚滚的鲜汤滑入胃里，给早上没吃饭的张柔激得一激灵，“好喝，然后怎麽吃？”

“再尝这鸭肉，最外层的鸭肉需达到肉质紧实的标準，口感……”张明康声音一顿，“口感绝佳。”

张柔依言照做，夹取鸭肉是一个不注意，夹得多了些，将里面嵌套的野鸭给露了出来。

“没关系，然后我们要品的就是这嵌套包裹住的野鸭汤。”

只见最外层的鸭子被筷子分开后，完整去骨的野鸭就这麽和三种配料一起漂浮在鸭腹中间。照样是先喝汤再尝鸭肉，张柔喝汤时险些叫出声来。

实在是太好喝了！

她从来没有喝过如此鲜美的鸭汤！

“只用食盐调味，辅以香菇、笋、火腿的香味，肉质鲜美的野鸭完全吸收了它们的鲜香，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回甘，就是这野鸭的品质差了些，影响了整体的口感。”

张明康吃一句说一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对他这样子再熟悉不过的张柔很是无奈，在听到野鸭食材的问题时默默吐了下舌头，努力降低存在感。

“两种汤色混合，柔柔，先舀点汤放着，我準备拆里面的鸽子了。”

“好。”

家鸭肚子里盛放的浓汤溢出，融入到最外层的汤底中，张柔依言给她盛了足足半碗，等张明康开始对着鸽子肉侃侃而谈时才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不同于最开始汤底的味道，火腿的香味变得浓厚，冬笋和香菇完全被比了下去，但仍然存在感十足。张柔砸吧了两下，才觉得鸭肉的味道重新出现，再喝一口，香味更加明显。

“这到底是怎麽做到的？”张柔很是新奇。

三套鸭从第一口汤吃到现在，每一次都是完全不同的体验。

“嵌套时鸭皮不烂，填充时配料放入的量恰到好处，既能封锁住食材本味，又能耐得住高温慢炖，做这道菜花费的心思可不少。”张明康感慨不已，顺道回答了张柔的问题。

最中心的鸽子汤张柔也尝过，清淡爽口不说，若是把鸽子肉混着香菇或是冬笋一起吃进嘴里，细嫩软烂的肉质竟是比配菜还要先一步融化。

美美地吃过三种禽兽，张柔看到张明康用筷子把所有肉分开，香菇等食材散入碗底，蒸碗汤中容下了多种风味。

张柔咽了咽口水，刚想要伸手取勺子，没想到张明康先他一步。

複合的鲜香在舌尖交织，不仅仅是两种鸭肉中本来的味道，鸽子的清香与冬笋的清甜融合得极佳，又有香菇丰富口感，火腿再次提味，这道菜从头吃到尾风味各异，却又包容共存，不正是他苦苦追寻的厨道内涵吗？

张明康越吃越清醒，整整一年，不，甚至更长的时间，他的日子过得浑浑噩噩，每日不是在机械地学厨，就是在请教那些比他年长的师傅，被他遗忘在身后的不只是家庭，还有他拿起菜刀的初心。

他想要做出的是美味的食物，让人铭记的食物，可以有改良，可以有独到的理解，而不是像他这样为了和朋友口头上的赌约，搭上人生中宝贵的两年时间，只为了做出最正宗的三套鸭！

灵台清明，张明康猛地发下筷子，“我想见见做出这道三套鸭的师傅。”

后厨里，谢安楠听见系统播报称张明康的侵蚀程度下降，还有些愣怔，“后天改造的灵食什麽时候效果这麽好了？”

“铛铛”。

敲门声响起，主管侧过身子，“老板，张明康先生想见您。”

“没问题。”

既然张柔专门请她做了这道菜，又临时叫来厨师大家张明康，肯定是对这道菜有不同的看法，正好也让她去长长见识。

要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八大菜系的传人，不知道初次见面有没有什麽需要格外注意的地方……

走神的功夫，谢安楠已经来到后院。

张明康父女俩在包间门口站了会，见后厨发现走过来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张柔立刻拉了一把她爸的胳膊，“走吧老板过来了。”

“老板？我是要见师傅，不是店老板。”张明康皱眉。

“对啊，老板就是做菜师傅，这家店的厨子就老板一个。”

张明康双眼瞬间瞪得滚圆，眼珠子仿佛要从眼眶中蹦出来一般，他在判断张柔话中的真假，但无论他怎麽预设，始终无法说服自己。

能做出如此地道且味道比浙省老师傅更上一层楼的三套鸭，张明康觉得背后的师傅怎麽也是个中年人，可现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