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臻平静下来之后又有点后怕，记得上辈子自己也是跟潘琳媛起了争执，只是那时候并没有白心怡，只是被阴阳了两句就跳起来反驳了，结果一下子动了胎气，潘琳媛为了保胎在床上躺了很久。

明明已经是再来一次，柳臻就像是被定格在了上一个二十八岁，这一世这五年演技倒是磨了磨，杂七杂八的其他技能学了些，不管是舞蹈还是武术都比从前更强了。

不过要说为人处世有多大改变，也没有变得成熟太多，最多只是忍耐力强了些，尽量让自己做事前先过一过脑子。

就像来之前明明做好了心里建设，绝对不会跟潘琳媛有争吵，可刚刚依旧是没压住火气，一点就炸了，柳臻擡头看向潘琳媛，后者不耐烦的对今天煲的汤挑三拣四。

坐在上首的苏建文皱了皱眉头，年纪大了变薄了的嘴唇如两条红色线虫，蠕动了两下终究没开口。

就连家里的大长辈都能容忍潘琳媛现在的毛病，但柳臻却没能忍住。

她以前并不是这样的，如果两个人在狭窄的地方相遇了，她一定是会侧身让了，一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

可现在，上周她戴着口罩墨镜在小区走着，被顽皮的小孩撞一下，对方没有说对不起，都要揪住小孩一定让道歉才放人家走，哪怕人家才四五岁。

不是说小孩撞到人不需要道歉，而是这样一件如此小的事情，可对方没有道歉好像她吃了天大的亏，被个子都不到她腰间的小孩撞了一下，痛感都不如被蚊子咬了一口，可她还是揪住了那个小朋友。

现在想来，那样的自己确实是有些丑陋了。

低头看着碗中的汤，柳臻不知道自己怎麽变成这样了，她甚至从出社会开始就没有受过太多的气，喜欢动植物和阳光，热爱生活。

是因为上辈子最后那通电话？

那几句对话就像扎入柳臻心里的黑暗一般，在她察觉不到的角落慢慢开始侵蚀她，以至于当初看什麽都是真善美的她，会先带上一些偏见，做好最差的打算。

“怎麽了呀，今天的汤不合我们珍珠宝贝的胃口啊？”苏建文首先察觉到了外孙女的异常，柳臻确实是不太活泼，苏老爷子当初白手起家，是一个对气氛非常敏感的人。

他察觉到柳臻整个人好像被笼在了低气压里，像是有个透明的罩子将她罩住了，看得见离得近，却有着奇怪的窒息感。

“啊，外公我待会儿可以跟你聊聊吗？”柳臻一向信奉有资源要学会用，自己瞎琢磨容易钻入误区，所以她决定求助于整个家里经验最老道的人。

柳臻的表情很认真，苏建文也收起了逗外孙女的心思，摆正了脸色回答：“当然可以，晚饭之后咱们去书房。”

吃完饭喝了会儿茶，柳臻跟着苏建文到了书房。

“咱们家珍珠遇到了什麽难题吗？”

苏建文的书房经常会熏香，可以闻到一股沉香的味道，不甚浓厚，并不是一直在鼻尖萦绕。

“也不是说难题，外公，我最近觉得自己身上的戾气有些重了，看事情总会往坏的方面看，觉得人也不是那样真善美了。”

柳臻在脑海里措辞，过了一会儿才回答苏建文的问题。

柳臻说完，苏建文放下手中的杯盖，杯盖与杯子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拉过柳臻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才说。

“珍珠宝贝是受了什麽委屈无处说吗？”

苏建文的话音刚落，柳臻像是被什麽柔软的东西击中了心髒，眼泪夺眶而出。

她积压了这麽久的愤怒和委屈，不能诉说她遭遇的无奈一下子全涌上心头，现在这一切都化作了泪水，即使说不出口，可外公还是感受到了她的委屈。

“噢哟，看来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外公能帮上珍珠的忙吗？”苏建文从上衣口袋掏出手帕一边擦着柳臻的眼泪一边进行接下来的话题。

柳臻只是摇着头，重生这样的事情确实是没法解释，她本身是想找苏建文讨教一下去除身上戾气的方法，结果苏老爷子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僞装，察觉到她隐藏在心底的委屈。

“不说不说，那这件事情现在伤害到了你的身心吗？”

柳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眼泪慢慢地止住了一些。

“那外公明白了，是一件事情现在并没有伤害到你的身体，但是却对你的心灵造成了伤害，因为这件事你对人性的真善美産生了怀疑，对不对？”

苏建文从柳臻简单的动作和话语中提取一些信息进行总结。

柳臻没好意思让自家外公给她擦鼻涕，接过手帕自己擦眼泪，又抽出纸巾擦干净鼻涕说道：“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只是我突然意识到这些躲在我心髒的角落蚕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