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醒手里正提着一份早餐走过来, 刚进门，对上闵司行的视线，又有些无措。

“我，我买了粥。”

她一边往床边走，一边说：“医生说，你可以喝一点点。”

把粥放在桌子上, 许知醒又看着闵司行，男人漆黑的眼睛一直放在她身上，让许知醒不自觉拘谨。

她移开眼神, 打开粥的盖子, 摸了摸温度应该是正好的。

“你喝一点吧。”

见闵司行不动，许知醒就捏着勺子想去喂他。

他没拒绝，微微低下头顺着勺子喝了一口。

许知醒忍不住小声问：“阿行, 你缺钱吗。”

不知道是不是太累加生病, 闵司行睡的很沉，电话是陈敛早晨打来的，她便直接接听了。

还没吭声，就听到对面说：“行哥, 那别墅还要卖掉吗？”

许知醒半晌，开口问：“我是许知醒, 他还没醒。为什麽要卖掉别墅？”

陈敛当时没吭声，只是含糊地说有些周转不开。

许知醒能察觉出来有什麽事情发生，于是继续问：“他发生了什麽事情吗？我想知道。”

陈敛那边很久没有吭声，也没有挂断电话。

应该是在犹豫，可最终还是说了：“他想入股一家公司，喝酒也是跟那个老板吃饭应酬，但是最后没成功。”

“为什麽？钱不够吗？”许知醒问。

陈敛沉默片刻，说：“你可以自己问他。”

挂断电话，许知醒捏着手机看着黑屏中自己的脸，想到了那次闵司行跟张翌年的电话。

——“他是不是在逼你回去？”

那一瞬间，许知醒捏着手机坐在床边，视线看着闵司行，呆呆坐了很久，才离开病房给他买早餐。

许知醒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谁。

闵政，闵司行生理意义上的亲生父亲。

那时她才知道为什麽闵司行身份证户籍是在京北而不是平宜。

那或许，也是她这辈子做过最错的一件事。

或许这辈子都无法弥补了。

……

闵司行擡眼看她：“为什麽这麽问。”

许知醒回神，放下手里的粥，把口袋里自己的银行卡给她，一张中国银行的卡，是她这些年所有的积蓄。

“我有钱。”

闵司行看着下面那张卡，是他给她的：“把我的卡给我，那我怎麽包养你。”

许知醒思绪瞬间停了，好像是想清楚了，才慢吞吞说：“我可以不要钱。”

闵司行看着她，没忍住问：“白给我睡。”

他的目光太直接，让许知醒觉得有些耻辱跟不堪，于是低下头，被他说的眼睛变红。

“嗯。”

闵司行笑了笑，扯着嘴角。

“为什麽。”

“许知醒你到底图什麽，你想要什麽呢？”

许知醒被这句话冰的冷意蹿过心髒，浑身都急速失温一样变冷。

手指是最先变得冰凉的。

她的余光不小心看到了窗外，玻璃窗上不知道什麽时候悄然爬上雨滴，斑驳得看不清外面，听不见雨声。

“我什麽都不图，好吗？”

许知醒想了想那些被别人包养的人，努力让自己变得安分，没有丝毫棱角，也没有丝毫娇气。

“你什麽时候，想见我了，见见我。”

“好不好。”

她说话很慢，仿佛是很费力才说出那些说辞的。

闵司行移开眼，不想看她。

他也明白过来为什麽当初袁登科会说，她的性格真的很糟糕，像是一个已经瘪了的轮胎，总是走不好方向，也走不好路。

闵司行现在甚至都不知道她想干什麽，是故意的吗？用这样的方法让他上鈎，再跟以前恋爱一样重蹈覆辙。

她是真的喜欢他吗？还是只是习惯了享受一个人为她放弃自我没有尊严时的满足感。

“那个日记本，是你的吗。”闵司行蓦地问。

他最清楚许知醒的字迹，所以看到那个日记本时，试图在字里行间无数次推翻自己，却还是没有得到希望中的结果。

可此时，或许是跨越了太多年，记忆有些模糊，于是闵司行又找到了推翻的理由。

没等到她的声音，于是闵司行擦着难掩的晦涩，继续问：“是你的真实想法吗？”

不敢告诉他，却又默默写在日记本里的真实想说的吗？

只要她说，说她讨厌他，或许闵司行也能够放过自己了。

他这三年的自我折磨，竭力挣扎，在她走到他面前时选择了一个他最恨的人的卑劣手段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有的时候都在想，他死后是要下地狱的，他对不起了所有人。

他甚至可以把自己的骨头都敲碎重塑去磨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