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夏苓双手后撑在毛毯上，前面的镜子正映出她此刻的状态。

打湿的头发黏成一束，发丝散乱地贴在肩背、胸前，全身都浮着一层桃粉，脸颊的颜色更深些，湿润的眼眶波光闪动，蕴藏的情感正持续外散。

手上粘腻湿滑的触感不太舒服，何夏苓无力地蹭过下面的毛毯，轻轻擦拭。

在先前的活动中，平整的毯子到处堆起褶皱，她曲腿外蹬将它展开，漂亮的图纹被她的水液打湿，洇出一滩明显的痕迹，想必地板也沾湿了。

她动了动唇角，神色黯淡了些。

真是混乱又狼狈。

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屏幕，那边响起塑料袋的摩擦，见他还在低头擦拭，料想他身上也没多整洁，心里那点不平衡一下子消散无蹤。

缓了几分钟，皮肤温热渐渐散去，室内环绕的冷气游走在肌肤表面，她坐起身，掌心在手臂轻轻摩挲。

“拿件衣服披上，不然容易着凉。”手机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何夏苓听他的话，伸手去捞矮椅上的针织外套，简单披在肩上，她又拿遥控器关了空调，回头看连轺的画面一直没动，她往支架那挪了挪，问：“是不是我这网不好，总是在卡你画面？”

连轺这才晃了一下，看着她忽然贴近的脸庞解释：“不是，因为我想多看你一会。”

何夏苓往后坐回去，眉眼舒展开，轻柔的声音里带着笑，“这样啊。”

“连轺。”第一次没有事后的安抚，她感觉有些难受，忍不住去叫他的名字。

“嗯，”他附和地给予回应，“我陪着你。”

“可我好想你。”她小声呢喃。

连轺点头，神色缓和，“我知道。”

“你怎麽知道？”何夏苓有点不可思议地看他，不自觉地擡高声线。

“因为——”他拖着尾音，“我也在想你啊，很想，很想。”

“很想也没办法，”她脸上的笑淡了下去，拢了拢衣服，眼睫低垂，“你出差还有三天呢。”

连轺看出她的情绪低落，拇指触上屏幕，抚过她的脸颊、嘴唇，温柔询问：“想我提前回来麽？”

何夏苓一愣，掀起眼皮犹豫好几秒，作出毫不留恋的模样，脸上又扬起笑，“不想，一点也不想。”

他扶额摇头，无奈地哼笑了声，“那倒是我自作多情了。”梁顶的三叶风扇送来徐徐微风，摇晃旋转不停地嘎吱作响，好像随时会掉下来似的。

何夏苓坐在靠窗的位置，窗户拉开大半，两边的窗帘被吹起一角又落了回去。

正方形的木桌子上堆了好几本书，各种颜色的封皮堆叠在一起，有的已经布满折痕，有的却是干净如新。

她单手撑着头又打了个哈欠，眼里的泪水再次翻涌，乏力地掀起书角往后翻两页。

摁动手机开关按钮，下午四点过半，她在这已经坐了两小时。

上边显示有一条未读消息。

第四十五章  真不是梦吧

连轺，五分钟前。

「你现在在哪里？」

何夏苓顿了两秒，出于方便，选择直接发定位过去，回他：「书店」

紧接着手机顶上又弹出好几条未来几天的强降雨提醒，她点进短信大致扫了一眼，全部清空后转头看向窗外，洁白的云朵层叠铺展，晴空万里，怎麽也无法想到，明后天会有场暴雨。

但天气不就是这样麽，变化无常，难以预料。

忽然想起连轺正好后天回来，如果收拾完还要接她，估计浑身都会淋湿，她又摸起手机解锁。

何夏苓：「过两天雨水很多，你回来路上小心点」

她盯着屏幕琢磨几秒，开始在键盘上敲打。

何夏苓：「我看，还是过了这阵子再去你那边吧」

一直没见那边回複，何夏苓又打了两个哈欠，泪水浸润的缘故，书上密密麻麻的黑字都变得重影，她索性把书推开，曲肘趴在桌上打算睡一觉。

这是一家小衆的二手书店，暖黄灯光，砖墙木柜，堆着各式各样的书籍，泛黄的书页，脱皮的封面，无不彰显了历史的痕迹、时代的变迁，而里面的黑体小字依旧工整地印在上面，记录着那个年代的故事。

书店人流量不多，很多配置都有些老化，灯泡一闪一闪，偶尔还会发出细微的电流声。

何夏苓再次醒来，是被热的。

没有空调，风扇运作速度极其慢，三四排的灯泡悬挂在铁链上持续産热，书架又占据了很大空间，空气缓慢流通，飘散着一股淡淡的墨香。

何夏苓撑起上身眯了眯眼，撩开贴在额旁的头发，擡高手臂抽出发绳，把马尾缠成一个饱满的丸子形，再用几枚黑色夹子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