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闻君也沿着药架仔细转了一圈。

她说出自己的发现：“药柜上没写名字，但有翻动的痕迹，说明左猷十分熟悉这里的布置，不用标记也记得药的位置。这些医书亦不是讲解基础的炼香术，反而晦涩难懂，左猷却很久没有碰过，说明他精通香理。”

朝格拍手道：“六娘聪慧。”

沈闻君接过金蛇，继续前行：“所以左猷最近炼制的不是毒药，而是香？”

“那也未必，香也是药，药也是香。”朝格道：“六娘学过吧，中原香经记载的，上品香能使人身心放松，下品香使人心情烦躁。而北地部落的一些巫医做出来的香，有些加了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能称之为上品香，称它是下品香都是擡举它。”

沈闻君想象不出：“怎麽说？”

朝格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有一种香会让人发狂、失去神志，连最亲近的人都认不出，直至杀光亲人才会力竭而死。最持久的香，直接把人和香料一起炼制。成功之后，香味虽散，发狂的毛病一辈子都不会散。”

沈闻君倒是听左思伦提过，但从朝格的嘴里说来，总有几分不真实感。

沈闻君怀疑地看着他：“听着像书里的故事。”

她怀疑他是说着哄她玩。

朝格笑着点头：“别说，方才我编得确实挺顺口。”接着腆着一张脸凑过来，闭着眼睛嗅了嗅：“六娘，你新熏的什麽香？”

沈闻君恨不得在他嘻嘻笑的脸上挠一道。

金蛇蓦地一停，雀跃地爬到角落里转了转，朝格打了个喷嚏，这才发现角落里有一株玫瑰花。

见鬼，地下竟也有玫瑰花。

神女部的水土未免太过诡异了些，这样阴暗的环境，也能生出一株玫瑰来。

托左思伦的福，朝格最不喜欢玫瑰，他蹙着眉头就要辣手摧花，金蛇却嘶嘶威胁他不许动手。

朝格狐疑道：“这该不会是左思伦种的吧？”

蛇听不懂人话。

沈闻君却道：“也许是左猷种的，做的什麽标记，我们还是不要乱动为好。继续往前走吧，时间不多了。”

还有半个多时辰。

朝格只好放过了玫瑰。

金蛇再次停下时，朝格嗤笑：“该不会又看到了玫瑰？”

这可猜错了。

他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这是比先前的香室更大的房间，房间内结构呈一个巨大的弧形，沿墙排放着一些盒子，竟然一眼望不到边。

朝格真是佩服左猷：“这老头是在左家地下建了一个地宫啊，这得建多少年？”

少则五年，多则十年。

左猷竟然这麽早就开始谋划了，究竟是什麽香值得他费这麽大的力气来研制，且这麽多年仍旧研制不出来？

左思伦之前说左猷炼制的是迷香，可沈闻君直觉，这不是迷香。

“往前走走看。”

从第一个箱子看起，掀开遮挡的绸缎，下面的箱子竟然是透明的琉璃，琉璃里装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虫子，被浸泡在不知名的水中，连触角都看得十分清晰。

“死的蛊虫。”朝格敲了敲琉璃，叹道：“这琉璃得值一两金子，老头子不少敛财！”

沈闻君掀开第二个箱子。

依旧是被盛满不明液体的透明琉璃包裹着，里面装的却是一只鸟，不知是什麽品种，额头一撮红毛，鸟喙是黄色的。

“海外的飞禽也能弄来，这可不只是花银子能拿到的，他倒是能耐。”

沈闻君觉得朝格也很能耐，连这也认得。

第三个箱子同前两个箱子一样，不过装的物体更大了，是一株草，草叶巨大，还有野兽一样的獠牙，不知道该说这是植物还是动物。

再往前走，大概有上百个箱子，装的都是死物，貍猫、麝獐……倒数第三个箱子里，装的是半条鱼尾，高度堪比地面上的左家府邸。

如果这是一条完整的大鱼，大概能将整个神女部都吞进去。

倒数第二个箱子，装的是一只断臂，断口并不新鲜，但手臂保存良好，应该是箱中液体的功劳。

“这是左猷杀的人？”

朝格否认：“看着倒像是左猷自己的断手。”

沈闻君：“可他的手臂看上去是完整的。”

“你也说了，只是看上去，或许他用了什麽我们不知道的办法，比如装上假手，掩人耳目。”朝格观察着手臂，面露嫌弃：“那手臂看着有好几年了，他一直留着做纪念吗？总不能是妄想着再接回去，断成这样只能下辈子再接。”

这条断臂确实令人疑惑。

不过若是不看断臂，左猷的目的就很明白了——

“他在提取各种动物身体上的香味，从小到大做研究，并试图保存下来，却不知道成功没有。”